第一卷生在東三省
第一章
東北趙小子
19世紀80年代，跟中國絕大多數農村家庭社會觀念一樣，永豐村老趙家自古以來的傳統，就是重男輕女。到了趙胡子這一代，沒有因為他高中畢業，是村裏為數不多的知識分子而改變。趙胡子有三個親兄弟，堂兄弟就更多了，27歲的他，女兒已經三周歲了，還沒弄出個兒子來，他老子趙能已經急了不是一兩次了。雖然趙能人厚道，說話沒那麼直接刺耳，但這給趙胡子的壓力卻絲毫未減少。說話婉約，看事透徹，這也是老趙家優秀基因帶來的傳統。
永豐村是一個四方四正，地麵水平沒有任何坡度的人造村。村不大，三四百口子人。這時候，也隻有村書記家裏舍得蓋磚瓦房，其他的都是秸稈和泥壘成的土房子，連房頂都是茅草的。有的牆麵沒夯實，看起來歪歪斜斜的，但也不是那種不規則的歪斜，一般看起來會歪成類似平行四邊形。窗台很矮，三兩歲的孩子，使使勁也能爬上去，雖然對防盜不利，好在也沒什麼值得別人偷的東西。趙胡子一家三口就住在這樣歪歪斜斜的茅草房子裏，關鍵是還不是一整套，而是裏麵的半間房，另外半間以前住著一個啞巴。後來啞巴去世後，另外半間又歸趙胡子大哥家的大女兒一家住了。
房子雖然矮破小，但是絕大多數人都這樣住著，不患寡而患不均，也就沒人挑剔啥，從來就沒有過上進心，而且還懶得夠嗆的趙胡子也從來沒想過換，或者想過，但也僅僅是想想。不過趙胡子再懶，這時節也不能再啥都不幹了。他得劈木頭燒火，因為他老婆隋唐快生。
東北的溫度低在全國都是出名的。現在的笑話說，一山東人第一次冬天去東北出差，凍得夠嗆，衝進一熱氣哄哄的小飯館，讓老板娘上飯上菜上啤酒。老板娘問啤酒是要常溫的還是冷凍？這把山東人氣得夠嗆，粗著嗓子喊：這麼冷的天你讓我和冷凍的啊？老板年歉然一笑：這兒跟關內不一樣，冷凍的零度，常溫的零下13度。山東人啞口無言兼臉紅。東北尤其是黑龍江的好多人都是當年闖關東時山東人移民過去的。人窮手緊誌氣短心眼多，這是當時東北人對山東人的印象，還編了個段子奚落山東人小氣。話說是：山東棒子不可交，拿狗雞巴當辣椒，咬一口，喜甜兒哩，留著回家過年來。
隨著改革開放春風的深度吹入，1985年的農曆十月份中旬，永豐村，這坐落在中國東北部依蘭古城外60多裏的村莊，迎來了難得的好天氣。月初，跟往年一樣，鵝毛般的雪花，如華燈初上時節的妓女，打扮得花裏胡哨，噴灑或塗抹完激發雄性荷爾蒙的香水後那般急於展示，早已紛紛降臨人間，將低矮落後土氣的你黑色建築群，打扮得銀裝素裹，如同童話裏的冰雪城堡。
而臨近中旬月圓之時，老天爺似乎皮膚不癢了，也不再揮灑他身上的皮屑。這個東北小農村難得地迎來幾個平靜的日子。隻不過房頂路麵，除了刺眼的白，就是坑你不商量的滑，好在祖祖輩輩生活在這裏的人們，已經習慣了，也做好了防範。但意外總還是會發生的。
“今兒天氣挺好，也沒下雪也沒風，還出來太陽了。”趙有才家的鄰居，村裏唯一磚瓦房的房主，也是村裏唯一的村書記劉瘸子，一瘸一拐地路過，見趙有才也如太陽打西邊出來般在院子裏劈柴，隨口搭訕。“這是個好兆頭，你媳婦這兩天該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