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沉沉的夜雨,發狂般地打擊著大地,地上濺起的雨點就像鞭子似的抽打著世上的一切。
“天氣預報說是台風,氣象局這會已經發出預警,你開車回來的時候小心些……”大雨中信號很差,電話裏母親的聲音時斷時續。
溫瑋倫有一句沒一句的聽著,母親所有細碎的叮囑他都記在心裏,可在電話裏他卻一個字也沒說。每次通電話時候都是這樣,隻有等到母親那頭先掛電話,他這邊才會默默的合上手機。
大雨傾瀉,劈裏啪啦的打在車窗上,水花散開,水沿著玻璃嘩嘩的往下流。感覺車內的空氣有些悶熱,溫瑋倫用力的扯開了衣領口係得緊緊的領帶。
穿得這麼正式是因為剛剛參加完一場婚禮,新娘是溫瑋倫的前女友。
在教堂前的紅毯前,身披潔白婚紗、滿臉洋溢著幸福微笑的前女友當著眾多親朋好友的麵,落落大方的走到溫瑋倫麵前,幫他扶了扶有些歪斜的領帶,末了還不忘打趣的說了一句“以前都沒有發現,原來你打領帶時候的樣子真蠻帥的”。
明明心頭如刀割般刺痛,可溫瑋倫臉上卻一直在強顏歡笑。女友沒有拽著他突然逃婚,而新郎也沒有在中途中出車禍,這些狗血的橋段隻會在電影中上演,婚禮進行得很順利,曾經海誓山盟的戀人最終嫁給了一個溫瑋倫不認識的家夥,而他從頭到尾都隻是一個看客。
看著雨刷掛去前擋風玻璃的上一層又一層仿佛永無止境的雨水,溫瑋倫雙手握緊了方向盤,腳下的加速踏板卻沒有要鬆開的意思。
雨越下越大,一到曲折的閃電,在墨一般的天空中顫抖了兩下,車道兩邊的灌木在暴雨的密網裏掙紮似的搖擺,大樹像跑步似的彎下了腰。暴雨在彙成水流的大路上激起了泡沫和水花,狂風又把水花吹成了塵霧,凜冽的吹打在車窗上。
電光熄滅後四周又是一片漆黑,緊隨而來的雷聲沉悶而遲鈍,汽車劈開雨幕,車輪飛速的駛過路麵,濺射起半米高的水牆。
這樣的天氣中,路上既看不到行人也不見車輛,暴雨已經將黑夜攪成一片混沌,前車燈能夠照亮的隻是前路上密密麻麻的雨線。
猛然間又一道耀眼的閃電急驟劃過,喀嚓的巨雷隨之轟響,在電光閃過的那一瞬間,溫瑋倫看見前方大橋路上有輛大貨車前燈狂閃,速度失控的朝這邊撞了過來。
在猛踩刹車的同時,溫瑋倫雙手飛速交替猛打方向盤,下一秒他就聽見車輪下傳來令人心驚膽戰的裂響,應該是撞上了路邊隔離帶,而前方傳來的震動顯然是車頭已經撞上了大橋的護欄。
跌跌撞撞跳下車的溫瑋倫還沒有來得及作出反應,失控的大貨車已經迎麵撞了上來。
車禍發生的瞬間,溫瑋倫隻來得及伸手遮擋住迎麵射來的刺眼強光,尖銳刺耳的刹車聲猶在耳邊回蕩,就聽見砰的一聲悶響,跟著他整個身體就像斷線的風箏一樣飛了出去……
後背重重的砸在了地上,腦袋也被摔得暈乎乎的,溫瑋倫茫然的睜開眼睛,驚訝的發現壓在自己身上的不是肇事貨車的輪胎,而是一個滿臉稚氣的大男孩。
溫瑋倫躺在地上,呆呆地看著圍在他身邊的陌生麵孔,都是些十五六歲的學生,身上還穿著港台電影裏經常可以看見的西式校服,這是在演電影麼?
眼前的一切好似幻覺,可又如此真實,周圍女生捂著嘴興奮的竊竊私語、男生各種幸災樂禍的噓聲和笑聲都一股腦兒的往耳朵裏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