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子兮走下石階，他看到足球場般大小的道場，坐滿了人群。人群中央，一個花白胡子的老道人，正在講解著什麼。他的聲音之小，根本就很難讓人聽，到他在說什麼。可能也就他身邊那十幾人，可以領略點玄機。盡管如此，坐在道場上的那些人，卻是一個個正襟危坐，豎起耳朵“傾聽”著老道人的晦澀妙音。
“怎麼一回事呢？”子兮疑惑地看著人群，他知道這是一種集會，但卻不清楚是怎樣的。總之對他來說，外麵的世界一切都很新鮮。在他的小山村，也會有這樣的集會，他也曾參加過。例如，每年一次的祭祖儀式，和村人外出狩獵大獲而歸。那個時候，幾乎全村的人都會聚在一起。區別就在於，祭祖的時候比較莊嚴肅穆，而慶祝豐收的時候，卻形似如今的篝火晚會。道場上的這些人，就像是一種集會。還有就是，在子兮的夢中，那個歌樂山上，張平也是在集會。想到張平，子兮的意識不免朦朧起來，集會這兩個字，好似也是那時學會的。
那個聲音遠去在意識的深海，但卻時不時的響起，每每夜夜歸來，好似要帶走屬於他的無靈的軀體。
“來者何人？”一聲枯敗的回響，在子兮腦海盤旋一陣，逼退了遠去的魂靈，將子兮拉回到現實。
花白胡子的老道人，兀地放出嗓門兒，怔得人群一陣攢動。所有人，都把目光凝聚在了子兮身上。
子兮驚慌失措，心神失守了。
他的腳動不了，因為他想跑回外宗。他的胸腔狂顫，因為目光中無形的情感。他的目光閃爍，因為，所有人隱含斥責。
“啟稟孫長老，他是晚輩此次帶回來的外宗弟子。”劉家老祖遠遠看見子兮的情形，她站起身來，恭謹的回答道。
“我知是外宗弟子，聒噪。”老道厲聲訓斥道，“弟子訓規，何時改了章法。”
劉家老祖內心一緊，手上泌出汗來。
“不曾更改”
“此子當如何處置？”老道說得風輕雲也淡，鶴發童顏，謫仙，還是在人間。
劉家老祖聽到這裏，她目光一炬：“當逐出山門。”
“人是你帶來的？”老道繼續說著。
“晚輩知錯，甘願犯險九龍池。”劉家老祖已經明白，孫老道借故責難，她也落得幹脆利落。
“如此甚好。”
老道說完，不再理會，竟閉目冥想起來。道場上的所有人，都鴉雀無聲。
子兮雙拳緊緊地拽在一起，他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他感到莫名其妙，他唯一能夠知道的就是，被逐出山門。許多年以後，當子兮重新站在，他今天站著的這個地方的時候。他沒有絲毫的留戀，揮手磨滅了一切。沒有恨意，沒有恩怨，同樣沒有遺憾。
劉家老祖來到子兮身邊，她看著子兮，暗歎一聲，同時右手拂袖，帶著一陣清風，飄向莽莽群山之中。
劉封咬著嘴唇，流下一滴眼淚。多年以後，當劉封看著子兮，一步一步登上石階的時候，他也曾想到要去阻止，但他明白，造成這一切的後果，都不是因為子兮當年的被逐。然而令他感到恐懼的是，那僅僅是子兮心中的一個想法。誰也不明白，他究竟想要幹什麼，到底要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