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跑……
貂兒原本就傷得不輕,很快便跑不動了,我將她扛起來繼續跑,很快便被人追上按倒在地,我奮力掙紮,從地上隨手撿起一些堅硬的東西對他們打過去,卻始終無法驅散他們。無數的針頭戳進了貂兒身體裏,她沒有叫,也沒有哭,隻是睜大月亮般的眼睛望著我,目光中仿佛有千言萬語。
我努力朝她跑過去,但總被人們撲倒在地,有一些血從我身上噴了出來,我也絲毫不覺得痛,隻想趕緊跑過去拉起貂兒,拉著她繼續跑!
我們距離很近,互相可以看到對方的睫毛和淚光,卻牽不到手。
當人群終於取足了血離去時,我和貂兒的血在地麵上已經鋪成了一張紅色的地毯。
“貂兒?”我叫她,她毫無反應。
我隻得朝她爬過去,將她扶起來,抱在我懷裏。她的臉白得像從來就沒有紅過一樣,眼睛微微張著,望著我。
“我送你去醫院。”我打了急救電話,眼淚終於流了下來,滾燙的眼淚灼燒得我眼睛發痛,在風中一吹,又很快變得冰冷了。
“你喝我的血吧,你傷得很重。”貂兒說,“我反正是快死了。”
我知道她快死了,但是我不能喝她的血。
就像他父親不能喝她的血一樣,我也不會喝她的血,就算要死,我也不會喝。
她又勸了我幾句,我隻是搖頭。
“你快點從我身上弄點血,”她急切地說,“我還有一點,拿去救江闊天——你不想救他嗎?”她幾乎是用哄孩子的口吻說。
“想。”我說。
“來吧,也不在乎這麼點了。”
我猶豫地望著她。
如果我也來抽她的血,那麼我和那些人有什麼區別?歸根到底,他們也隻不過是為了救人。
但是我不能讓江闊天死。
“快點,趁我還沒死,”她呼吸急促起來,“放心,這是我自願給的血,沒有毒……”
不能再猶豫了,我朝四周看看,找不到容器,隻好從口袋裏掏出鋼筆,將墨水擠掉,從她的傷口上吸了小半管血——她的血已經差不多流光了,這小半管血搜集起來也不容易,但救江闊天應該足夠了。
做這一切的時候,我仿佛整個人都麻木了,我感到自己不僅在殺她,也在殺我自己。
我真的跟那些人沒有區別。
在殺死貂兒的力量中,我也是一分子。
人的本性如此,誰也不能免俗,誰也沒有資格指責別人。
誰是吸血鬼?
你,我,我們都是。
在救護車來到之前,我靜靜地抱著貂兒的屍體,一直這麼冷酷地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