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雨迷蒙,明秀站在雨中,感受著細雨拂麵的清涼。
因為下雨,街上的小販們都已收了攤,早早回家去了。街上的行人也是寥寥無幾。彼時繁華的街頭也被這場秋雨染上了冷清的顏色。
明秀走進昭和街,在一所大宅前停下,威風凜凜的石雕獅子站立在宅子兩旁,寬闊的台階,朱漆的大門,大門上方手書“周府”的漆金牌匾,無一不在彰顯著這家人的權勢地位。
明秀覺得這裏的一切對她而言變得越來越陌生,盡管她在這裏出生,在這裏成長,但自從母親離世後,自己相對於這裏而言,不是主人,而是食客和借宿者。
想到過往,一陣煩躁湧上心頭,呼吸不受控製的急促起來,心跳也劇烈的跳動著,好像想要從胸腔裏跳出來似的,明秀閉上眼睛,做了幾個深呼吸,使自己的情緒平靜下來,然後走上台階,站在那扇朱漆的大門前,拉起門環,輕輕叩響。
“來啦,來啦。”福伯一麵應道,一麵打開門栓拉開了大門。
看著大門外麵容冷清的明秀,福伯的心裏酸了一酸,“小姐回來了,快進屋暖和暖和,別被這雨侵了寒氣了。”福伯一麵說著,一麵講明秀往裏讓。
“今天我就不進去了,福伯,明瑞在家嗎?”明秀靜靜的看著身子佝僂的福伯。
“大少爺還沒回來呢,小姐,要不您進去等一會兒,這大少爺大清早就出去,估計再過一會兒就回來了。”福伯熱絡的說,福伯也是從心底裏心疼明秀,明明是嫡親的小姐,卻被這一大家子弄的有家不能回。多少年了,小姐再沒進過這道大門,隻是站在門外,說改天再進去吧,估計今天小姐也是一樣的回答。福伯低低的歎了口氣。
“好。”福伯聽到明秀的回答,又驚又喜,眼裏迅速燃起了喜悅的光芒。
明秀卻是對自己的回答有些驚愕,本是想拒絕的,卻不經意間順從了自己的心聲。轉念一想,再過兩天就要出征了,不知道再過多久才能回來,也或許永遠都回不來了,再最後看看這裏也是好的,畢竟這裏有自己最初的回憶,這樣一想,明秀釋然的露出一絲微笑。
福伯看到那抹微笑,眼一熱,險些掉下淚來,自夫人去後,小姐就變得冷冰冰的,再也沒見小姐笑過了。那微笑雖淡,卻讓明秀變得溫暖起來,融去了一身的冰冷,讓福伯不禁想起記憶裏那個眉眼彎彎愛笑的小女孩兒。
“福伯,帶我去後院看看吧。”
“哎,好來。”福伯一麵應道一麵對另一個守門的年輕人囑咐道:“阿生,大少爺回來的話就告訴大少爺一聲小姐來啦。”
阿生應了聲好,給大門重新上了栓。
福伯領著明秀往後院走去,一路上不停的對碰到的丫鬟和仆從說:“這是咱家小姐。”丫鬟和仆從則是一臉微笑對陌生的明秀問好:“小姐好。”
明秀愈發覺得這裏陌生了,自己對於這裏真是個十足的外人呀。
待走到攬月閣門前,明秀對福伯說:“福伯,你先去忙吧,我想一個人待會兒。”
“哎,好來。那我先去忙啦。”福伯轉過身,用手抹了抹眼角。心裏歎道:多少年過去了,看到這攬月閣,還是讓人心裏難受啊。
明秀推門走了進去,進去後又把門掩上了。
園中打掃得甚是幹淨,院中左側的圓石桌凳也被擦拭得幹幹淨淨,石桌上還擺著一套青瓷茶杯,茶杯旁還放著一副繡架,繡架上是一方繡了一半的雙鴛戲水圖。院中右側兩棵高大的梧桐樹現在比那兩層的攬月樓還高上許多,細雨跳落在梧桐葉上,發出沙沙的聲響,好似蠶寶寶在啃食著桑葉。綁在樹上的秋千隨著風微微地晃動著。
明秀走過去扶著秋千的繩子,順著繩子看到樹上綁繩子的地方的上方兩尺處兩道深深的勒痕。
那是小時候,母親讓父親給自己和明瑞搭的秋千。自己和明瑞午覺後就掛在秋千上晃蕩,感受著風拂落汗珠的清爽,母親就坐在對麵的石凳上依著石桌刺繡,不時抬頭看看自己的一雙兒女,然後滿足的微笑,每當看到兒女滿臉通紅的時候就叫他們去喝上一杯清茶,並溫柔的拭去兒女臉上的汗珠。明秀抬頭,好像又看到記憶中那溫婉賢惠的女子在喚她去喝杯溫水再繼續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