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8章 西漢演義(40)(1 / 3)

吾行天下,惟見洛陽與是耳。”乃告陳平曰:“朕得卿,屢出奇計,皆成大功。今白登又賴卿之謀,得出重圍,就以地封卿為侯。”平曰:“非臣之能,乃陛下洪福,隨到自有暗助。”是日敕封陳平為曲逆侯,平叩謝恩。

帝大兵遠至長安,見蕭何治未央宮甚壯麗,乃怒曰:“天下方洶洶,勞苦數歲,成敗未可知,正當節用以示民儉可也;何乃製度過侈,以傷民財耶?”何曰:“天子以四海為家,非壯麗無以示威,且無令後世複有所加益也。”帝曰:“今宮室既成,朕豈敢以獨享?”即令左右迎請太上皇至未央前殿,大排筵宴。太上皇車駕幸臨,見其金碧輝映,殿閣崇高,洞府瑤池,亦不過是;又見水陸大備,笙笛節奏,錦衣花帽,列於階前;王公宰相,奔走堂下,心中歡悅。帝乃奉玉卮起,為太上皇壽曰:“始大人常以臣無賴,不能治產業,不如仲兒之力;今邦之業,孰與仲多?”太上皇大笑曰:“尚不如也!”帝亦大笑。群臣皆呼萬歲,亦皆大笑。筵宴畢,帝同群臣送太上皇回官。

次日,帝驀然想起韓信,因問左右曰:“近日韓信稱病不朝,朕思其平日之功,欲召一見。”隨令左右召韓信入朝相見。未知相見之時,有何話說?且看下回分解。

第九十回張良從赤鬆子遊

卻說帝思韓信,欲召相見,信聞,即入朝見帝。帝曰:“卿久不相見,朕甚思之,召欲一見耳。”信曰:“昔臣破楚之時,每十餘日,未得飽食,因積久成病,今無事閑居,舊病又舉發。臣亦仰思天顏,恨不能常常相見。”帝曰:“卿有疾當迎醫調治,不可遲緩。”信曰:“臣平日居家無事,便生疾病;苟多事之時,則無疾矣。”帝曰:“卿乃有用之才,故能幹濟事變,不可棄置耳。”又與從容論諸將何人可以禦敵?何人可以將兵?何人可以將兵之多?

何人可以將兵之少?信一一陳說,皆中肯綮,帝甚喜。又問曰:

“如我能將兵幾何?”信曰:“陛下不過能將兵十萬耳!”帝曰:“我與將軍何如?”信曰:“臣多多益善耳。”帝大笑:“多多益善,何乃為我擒也?”信曰:“陛下不能將兵而能將帥,此臣所以為陛下擒也。且陛下乃天授,非人力所能及也。”帝聞信言,益喜,而心實疑忌,恐終為亂也,仍令私宅養病,而卒不大用。信辭帝回家。

悶悶不語。

不說韓信閑居,卻說張良自韓王姬信謀叛之後,每托病閑居,終日辟穀。有人相見者,便說:“人生天地間,如白駒過隙,百年一瞬息耳!吾欲退處深山,修仙學道,為長生之計,一切功名,如浮雲往來,漠然無動於中。但今蒙帝眷顧,未忍舍去,其實此心終不欲誇金紫,戀繁華,居高堂,列鼎食,而貪人間之富貴也!又況一身多病,血氣日衰,若不急早修養,恐他日精氣既耗,神不完體,雖欲藏修,亦無及矣!”左右亦將此言時常奏帝,帝以此每見良稱疾不朝,心不甚疑。一日,帝因探之曰:“朕自先生之教,累建大功,欲以大國封之,以報先生也。”良曰:“臣始從陛下入關,言聽計從,多偶中,殆亦天授,非臣之能也。今封臣為留侯,此布衣之極,於臣足矣。顧受封之後,已領陛下洪恩,即棄人間事,欲從赤鬆子遊,導引不食,為長生計耳。如金紫輝映,玉食滿前,人所深願而不可得;但臣弱體多病,實不堪此榮貴,非敢負聖恩也。”帝見良辭意懇切,遂準養疾,仍令一月一入朝,就居鹹陽僻靜之處。

良自稱病之後,杜門謝客,修真養性,一月隻隨群臣朝參一次;退朝之後,凡百不動於心。一日,良閑居,有子張辟疆進言曰:“阿翁今為帝師,累建大功,位至三公,正當玉食萬鍾,安享富貴,與國鹹休,為萬代元勳,亦非過分。何乃杜門謝客,居此寂寥之地,甘受清苦,其意何謂?”良曰:“是非爾所知也!世之貪富貴者,樂功名之既成,喜榮華之眩目,享崇坐高,一呼百諾,妻妾滿前,笙簧盈耳,遂謂平生之誌,此為極矣。豈知位極人臣,天下所忌,處高未有不危,處滿未有不溢,君疑其權重,天惡其太盈,投間抵隙者,得以用其心,起謗生讒者,得以乘其弊;一旦天顏動怒,眾口交攻,無計可挽,無地可逃,身既就戮,妻子為奴,富貴榮華,轉眼皆空矣。豈如我今日,靜觀雲水,笑傲江湖,醉裹乾坤,壺中日月,獨居一室,萬慮沉消;雖處寂寥之濱,而胸中快樂,雖甘藜藿之食,而物外逍遙,寵辱不驚,無關利害,閑來養老氏之玄虛,靜時觀萬物之自得,足以保身惜命,以樂天年,使爾等安居常業,永為良臣,不亦愈於春花之富貴乎?”辟疆拜伏曰:“今日始悟阿翁辟穀之意,乃明哲保身之說也。”

後張良每閑出遊,往穀城之東,忽見黃石一片,乃悟曰:“昔圮上老人曾說:‘他日穀城遇黃石一片,即我也。’今日果見黃石,則前日之言應矣。”因俯伏向石而拜,遂建祠以祀之。

不說張良導引辟穀,修真養性。卻說單於因帝以美人計哄誘出圍,遂糾合大勢人馬,侵擾邊庭,搶擄郡縣。屢有飛報奏帝,帝甚患之。劉敬進言曰:“陛下初定天下,士卒疲於兵,未可以武服也。冒頓殺父代立,妻群母,以力為威,未可以仁義說也。誠能以適長公主妻之,彼必慕以為閼氏,他日生子,必為太子,冒頓在,固為子婿,冒頓死,則外孫為單於,豈聞外孫與外祖抗禮者哉?”帝曰:“堂堂中國,奄有四海,況兵甲尚強,國勢不弱,再無他策以禦外敵,乃以我公主而為腥臊犬羊之配,是何道理?使諸侯聞之,不亦恥笑寡人乎?”敬曰:“白登之圍,陛下所親見。況數年以來,與楚七十餘戰,百姓殺傷者,不知幾百萬。陛下今為天下之主,當以民命為重,何苦終日興師動眾,以疲天下,則百姓何所望乎?今日請和,雖屈一時,實為天下百姓。且陛下不欲以親公主妻之,急令人秘密取庶人之女,藏於宮中,假為公主。臣即為使,齎詔奉公主前與講和,使彼罷兵休爭,陛下無北顧之憂,豈不為長遠乎?”帝從其言,即令劉敬齎詔奉假公主前往太原與冒頓講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