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地麵不平,車身猛地搖晃一下,後備箱裏又是咣當一聲響,隨著震顫東方墨腦海中出現了一幅可怕的圖像--一個劇烈的抖動之後,後備箱的門會像隻大嘴一樣砰地張開,朵朵花就會直挺挺地坐起身,僵硬地轉過頭對著他,那張臉上烏青烏青的,嘴裏還冒著屍氣!
東方墨從不相信這世上會有鬼,但這個恐怖的念頭一旦出現卻再也揮之不去。
他緊緊握住方向盤,謹慎地注視著前方。有那麼一刻,他好像忘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他用力地一拍腦袋,對啊,他是來拋屍的,既然是拋屍,那就得選擇一個僻靜的地點,沒錯,必須是一個隱蔽並且荒無人煙的地方,可是,該去哪呢?
東方墨很想抽根煙,但車裏沒有煙,他咬住一根手指,拚命地想:這附近,哪裏有合適的拋屍之地?雖然在這座城市生活了十幾年,但東方墨對這裏依舊陌生,這十幾年裏,他的主要路線就是學校、家裏、菜市場,除了偶爾帶學生去外地寫生,他基本沒去過別的地方。
開車繞了兩圈,沒敢去太遠的地方,因為他擔心自己會迷失方向。
就在這時,東方墨發現一輛出租車似乎在上一個路口就不緊不慢地跟在自己的車子後麵,他盯著車鏡反射的圖像,但看不清裏麵司機的臉,難道那司機的鼻子像獵犬一樣敏銳,早已嗅到了屍體的氣息?
東方墨正絞盡腦汁思索著,心又是猛地一陣痙攣,出租車旁邊又多出一輛灰色麵包車。天!難道後備箱裂開了?東方墨的腦袋瞬間變大,他們都是誰?會不會已經報了警?警察是否已然在下一個路口設置了關卡,守株待兔,等自己的車子一到,就群起而攻把他繩之以法!
緊張令他胃裏痙攣有點想吐,和暈車的感覺差不多,但從胃裏翻滾上來的並非胃液,而是一股難聞的酒氣……刹那間,他又意識到一點,絕對不能這樣到處亂開了,因為自己又多出一條罪--酒後駕車!
就在如此緊張的時刻,路口竟出現了一條小道,東方墨瞬間把車子拐進那裏,回頭看了看尾隨自己的那兩輛車,沒一輛跟過來,他按住胸口,心想,這就叫做“疑神疑鬼”。
他雙手按在方向盤上,盯著車鏡裏那個臉色慘白的戴著眼鏡的男人,自言自語道:“要冷靜,要冷靜,人又不是你殺的,沒必要疑神疑鬼,把所有的車都看成是在跟蹤你,要是再這樣下去,你會被自己害死的!”
夜幕中,道路兩旁的柳樹搖擺著,像是兩排身材魁梧卻又瑟瑟發抖的怪獸。這條小路沒有路燈,於是,東方墨不得不打亮前車燈。可燈光剛一亮起來,他就險些被嚇掉了魂兒,因為迎麵正疾駛過來一輛電動三輪車,車上還堆滿了貨物,像座小山丘。由於東方墨的車是黑色,並且沒有開燈,所以電三輪正風馳電掣地朝他衝過來!
他急忙轉動方向盤,車身險些就和三輪車親密接觸,他不擔心車子被剮花,他現在隻擔心朵朵花的屍體。
女人真難纏,活著時難纏,死了更難以擺脫。
又是驚出一身冷汗,東方墨快支撐不下去了,他呼哧呼哧地喘著氣,他想像狼一樣對著天空慘叫,卻又找不到適合的理由。顧不了那麼多了,他這就要把屍體丟出去,即便明天被人發現,警察敲開他的門,給他戴上一副閃亮且冰冷的手銬,他也全然不在乎了。
想到這,東方墨才重新打量起周圍的景物。正所謂天無絕人之路,他似乎來過這裏,他記得再朝前開幾十米,便有一條僻靜的小巷子,他曾經在那裏租過一間小平房,那還是十多年前的事了,他剛剛來到這座城市,正在準備報考如今任教的藝術學院。
這個地方離學院並不太遠,但十分荒僻,屬於城市規劃的死角,建設部門還沒有精力涉足此地,所以,這地方自從三四年前就荒廢了。居民搬走後,留下一幢幢殘破的屋子,幾年過去了,屋子就如同腐爛殆盡的屍體,僅剩下了骨骼,沒了皮肉,那個地方,根本就不應該有人來,何況還是深夜。
更加令東方墨感到慶幸的是,就在這附近有一條河,河水在很多年前很清澈,也曾是附近居民飲用水的來源,可現在就慘不忍睹了,雖說是市裏大運河的支流,但由於長時間無人清理,早就被截流。或許等到某個開發商看中了這塊地皮,大力開發之後,這段河流才能大放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