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紅黴素在心裏已經猜出那司機是誰,但一見到鮮血,他還是大吃一驚,手腳也變得淩亂了,腳下莫名地朝油門一踩,車子嗖地朝前飛出了幾米遠,站在車前麵的交通協管員大叫一聲閃開身子,才躲過一劫。
“你幹什麼?!”一個協管員把紅色二手車拍得山響,指著紅黴素一通臭罵。瞬間,幾束手電光便聚焦在紅黴素臉上,那張臉平時就慘不忍睹,更何況此刻驚嚇過度,加之汗水和泥土,還有額頭上那塊朱紅色的胎記,這副尊容,不得不令人心生懷疑。
“你下來,快點,對!就說你了!”
一個人強行拉開車門,紅黴素像隻受驚的兔子一樣被一雙大手拉了出來。
“你們想幹什麼?我……我怎麼啦?”紅黴素奮力狡辯著,驚慌的語氣更加令人懷疑。
“你身上怎麼這麼多泥水?你開車從哪來,到哪去?”手電光照得紅黴素根本就睜不開眼睛。
“我……”紅黴素慌了神,把嘴張得大大的卻不知說什麼是好,而他的眼神,卻下意識地朝車子的後備箱上瞟。協管員雖說不是公安,但也不缺乏經驗,一看就知道麵前這個神頭鬼臉的人肯定有問題。
一個人給另一個人使了個眼色,另一個人便朝後備箱走去。
紅黴素幾乎想尖叫,他心理素質不好,一個箭步就擋在後備箱前麵,慌張地說:“什麼都沒有,這裏麵什麼都沒有,真的,隻有一個破箱子,不用……不用查看了……”
“你躲開!”
紅黴素豆芽菜般的身體被推了一個踉蹌。協管員把箱蓋打開一看,裏麵確實有個皮箱,但皮箱過大,誰看了都覺得內有蹊蹺。當把箱子打開的一瞬間,在場的人都驚呆了,箱底居然堆滿了潮濕的人民幣。
救護車和警車幾乎同時趕到。
受傷的司機被送進醫院,紅黴素和皮箱被拖上警車。
紅黴素的命運確實從這一刻改變了。
公安局,紅黴素咬緊牙關就說那箱子是他替自己的朋友取的,別的什麼也不知道。
可是,皮箱的一角被動物的爪牙撕扯過,並且其上有淡淡的血腥味。刑警隊長通過魯米諾熒光檢驗,很容易就發現箱子曾經沾染了血跡,但被人擦拭幹淨了。
魯米諾又名發光氨。刑偵學中的魯米諾反應,簡單點講就是在凶案現場隻要有血液濺出或有血液沾到任何物體上,不管事後經過何種方式清除,哪怕是過了很長一段時間,隻要把魯米諾試劑噴灑上去,在暗環境下觀察,原先沾有血跡的地方就會因發生熒光反應而發出呈藍紫色的熒光。
血液是人的,有可能涉及人命,刑警們便格外重視起來。工作人員連夜排查,發現未擦拭幹淨的幹涸血跡,和最近一段時間失蹤並死亡的一名男子血型相符。
紅黴素沒見過這種陣勢,刑警一番拍桌子瞪眼之後,他就慌忙地道出了實情。
原來,整個事件的始末,僅僅是一個小小的陰謀的演化,並逐步無法挽回地擴大開去。
整個事情的初始源於腸道酒吧,現在,讓時光逆轉,回歸到那一夜--
東方墨應邀來赴約,其實那不是個簡單的約會,而是有些險惡用心的鴻門宴。
朋友中的一個男人串通了紅黴素,準備在腸道酒吧陷害東方墨。如何把一個有著很高知名度的教授名聲搞臭,最快捷的方法不外乎施展美人計。
僅僅半年的時間,東方墨這樣一個毫無根基、毫無後台的年輕藝術家迅速崛起,身邊肯定不乏嫉妒之人,那個男人就是其中的一個。
那男人也是學院的老師,因其技藝拙劣,人品不端,一直受到正統教學和主流文化教育的排擠。但是,這樣一個人,卻在學生之中人緣甚好,隻因其畫風怪誕,易於模仿,學生們不需多費精力就可把自己的作品提升到所謂“藝術”的高度,這就是這種人之所以能留在學院而不被開除的原因。
這一次提升副教授的名額隻有一個,學生選票呼聲最高的就是這個男人,這人也頗有心計,不但給領導送了紅包,還請全班同學撮了幾頓飯。他比東方墨年齡要大,自恃資曆也高,他心想,這次自己終於圓了教授夢。可最終的結果卻是提升了東方墨,這令東方墨自己也頗感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