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雅婷明顯愣了一下,接著說:“我覺得我現在已經非常非常幸福。有時候,我都不相信這一切是真的,覺得自己好像在做夢一樣。我知道,幸福通常都是非常吝嗇的,如果要求太多,上天給我們的反而會少許多。對現在得到的一切,我心存感激,絕對不敢有更多的奢望。”
馮萬樽說:“可是,我奢望。我奢望我們永遠在一起,一刻都不分離。”
提到“分離”兩個字,林雅婷頓時黯然,半天沒有聲音。她很清楚,分離是她的宿命,她根本無法抗拒。
馮萬樽不甘心,說:“其實,你所說的並不是無法克服。我堅信,世界上沒有困難是無法克服的,隻要我們積極努力,我們就一定能夠達成願望。”
林雅婷說:“我沒你那麼樂觀,尤其是我愛上你之後,我簡直覺得我是在讀一個神話。對於天真爛漫和耽於幻想的人來說,有神話存在,就是一種莫大的幸福。我現在就生活在幸福之中,我哪裏還敢有更大的奢望?所以,阿樽,我想對你說,我愛你,同時,我們也要正視現實。人的力量是渺小的,我們無法同命運抗爭,所以我們隻有一條路可走——順從命運。”
第二天,兩人離開了東方夜巴黎,返回香港。
幸福的時光容易流逝,幾個月轉眼而過。林雅婷的簽證無法第二次延期,她不得不回深圳。
林雅婷離開前的三天,她已經不再在那間酒店上班。整整三天時間裏,她一直留在馮萬樽的房子裏,門都沒出。馮萬樽也留在家裏陪她,他向朱文豪請了假,甚至連那次賭馬都放棄了。他們在一起,並不是抓緊時間進行親熱。恰恰相反,這三天時間,除了餓得實在受不了,不得不吃點東西的時候,他們隻幹一件事,就是緊緊地抱在一起。抱在一起不是做愛,甚至不是接吻,而是流淚。林雅婷在哭,馮萬樽也在哭。馮萬樽想過,對於普通香港人來說,完全可以去深圳買一套房子,然後在那裏和林雅婷結婚。他真的好渴望這種生活,可他辦不到,因為他不是普通的香港人,而是一個逃亡的澳門人。別說去深圳買一套房子,就算經常出入羅湖口岸都是一件極其危險的事。他甚至不能經常和林雅婷通電話,隻要稍稍出差錯,都有可能被澳門警方查獲。
林雅婷走了,馮萬樽沒有去送。他覺得自己的靈魂被她帶走了,渾身一點勁兒都沒有。他也知道,如果自己堅持將她送到羅湖口岸,臨別的那一刻,他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瘋狂舉動,或者會拖著她,不讓她走,也完全有可能在最後一瞬間試圖衝過口岸與她相擁。他已經預見了可能的結果,所以,他一再抑製要送她的衝動。
林雅婷的離去成了馮萬樽人生的重大轉折。
林雅婷帶走了馮萬樽的靈魂,使得他成了一具行屍走肉。第二天,他雖然去了公司,卻是在辦公室裏傻坐了一整天,什麼事都沒幹。就在這時,麵前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
打電話來的是嚴倩琳。嚴倩琳說:“樓下大堂有個人找你,是個女人。”
馮萬樽聽了暗自一愣,會有什麼人找他?難道是阿英?自己和阿英分開已經一段時間了,彼此再沒有來往。像她這種女人,身邊永遠都不會缺少男人,大概早把他忘了吧?如果不是她,那又會是誰?馮萬樽便向嚴倩琳說:“姐,你別開玩笑了,哪裏有什麼女人找我?”
嚴倩琳說:“這我就不知道了,大堂剛才打電話告訴我的。說是好大陣勢,是開著法拉利跑車來的。”
法拉利跑車?自己認識的人中,有開法拉利跑車的?他想到了一個人,但又覺得不可能。自己到香港來這麼長時間了,從來沒有聯係過,她怎麼可能知道自己在這裏?會不會與東方夜巴黎有關?人家既然找上門來了,躲肯定不是辦法,反正也沒什麼事可幹,不如去會會吧。
來到大堂一看,真是胡超女。馮萬樽大為驚訝,說:“姐,你怎麼找到這裏來了?”
胡超女認真地看了看馮萬樽,說:“看上去,感覺還不錯。”
馮萬樽說:“還算過得去。”
胡超女說:“下午沒什麼事吧?如果沒事,跟姐去說說話。”
馮萬樽要開自己的車,胡超女說:“那麼麻煩幹什麼?上我的車,我們好說話。”
坐在車上,胡超女多少帶點幽怨地說:“你好狠心,一離開就把姐給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