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柳絮紛飛春意鬧,萬紫千紅總關晴。
李家小姐李絮晴,年芳十四,已是亭亭玉立,出落極致的大美人了。身為朝廷三品大員的李父自是引以為豪,似乎成為皇親國戚已指日可待。
李絮晴可謂是一等一的佳人,雖不及三歲神童,但其六歲時便已芳名遠播,不僅因其美色,更歎其才情。以色事人者,豈能久長?
花一直開得很好,隻是此時已有綻放之姿,更是引得無數蜂蝶為之翻飛,想一睹其盛放之態。
較之曆年慕名而來的追求者,今年來的人似乎更為多一點。十四歲,確實到了待嫁的年齡。王孫公子個個都巴不得娶到李小姐,擠破頭也要擠進李家,見見本人,一睹芳容。就算得不到,也要看得到吧。
絮晴本人對此不屑一顧,隻有四個字的回答:閉門謝客。李大人卻相反,一看這情景,欣喜之情顯於眉梢。此情此景,可見女兒的名聲有多響,有朝一日,這聲名傳到朝堂之上,傳進皇上耳朵裏,豈不美哉?哎,自己活了這麼一大把年紀,還不如年紀輕輕的女兒有名,真是自愧不如,自愧不如啊。
這客人來了,客氣還是必要的。李小姐不待見人,不要緊,還有李大人呢。官場上順風順水的大人,在家當然是更得心應手了。禮是要收的,茶是要喝的,可人是見不到的。隻有“小女身體不適,不便見客”之類雲雲的推辭。客人們自然是不便強求,以免有失身份,畢竟來的都是三品及三品以上官員家的公子啊,那些窮鬼子哪敢進富麗堂皇的李家呢。所謂門當戶對,紳士風度是必要的。
當然,有些人是不能搪塞的,畢竟推辭了人家很多年,吃頓飯還是要的。所以當趙公子和錢公子被留飯的時候,李家門外一片幹瞪眼,卻不敢破口大罵。
趙三公子,趙淵,是當今相國之子,排行最末,沿襲傳統:最小的孩子最受疼的說法,趙淵在家當然是最得寵的,他的母親雖不是正室,卻也因生了這個兒子,在趙家還算能說得上話。
錢公子,錢坤,是當今手握兵權的錢大將軍的第二個兒子。老大不幸早夭,理所當然,錢坤成了錢將軍最重點的培養對象,最理想的繼承人。
虎父無犬子,兩位公子看起來都很優秀,建功立業指日可待。可這樣的人中龍鳳入不了李小姐和李大人的眼啊,誰讓天底下還有塊最肥的肉呢!
表麵功夫還是要做到家的。飯桌上的客套話總是那幾句:“代我向令尊問好啊。”“一定,一定。”“還煩請李大人代小生轉告李小姐,小生十分掛念她,不知她何時有空,可來我府上坐坐?”“是否需要我讓家父向皇上要幾個太醫來給李小姐瞧瞧?”兩位公子和李大人有一堆沒一堆的東談西扯,兩個情敵竟不覺奇怪,七嘴八舌了一通,怎麼一點火藥味也沒有。哎,文縐縐的鬥爭拚的是家底啊,把家勢往那一擺,就分明了。一個文臣之後,一個武將之後,雖說在官位上,將軍比丞相要次一點,可權利上還是相當的。無論哪家,若能與李家結親,無異於如虎添翼。
飯吃完了,就該走了。死賴活賴坐到天快黑了才留下一堆:“改日再登門拜訪”“改日再拜會”等等的廢話,才屁顛屁顛地拎著李家的回禮走人,仿佛在李家多呆一秒都是賺到的。
新年了,這過年就是熱鬧。小年夜和大年三十這兩天,李大人忙得像某飯店的老板一樣,接待了N個客人。來者不善,善者不來。李老爺當然懂得來者之意,可他要的是國丈的位子,就隻能放長線,釣大魚了。小魚隻能是大魚的犧牲品,李大人在入夜時分這樣想著。
李小姐倒是在家中閣樓裏悄無聲息地過了兩天,在樓上賞賞園中的梅花,撫撫長琴,與丫鬟下下棋,對對詩,悠哉悠哉,好不愜意,仿佛這兩日家中的喧囂與她無關一般。
平心而論,李小姐的表麵功夫做得很足,讓李父覺得女兒真心優秀,不僅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女工做的也不錯,將來伴在君側,定不會空虛,何況以女兒的姿容,又怎麼會遭冷落。而李小姐卻並不這樣想,俗世甚濁,但我可獨清。做不到羽化而登仙,卻一定要試著遺世而獨立。她非要做一個不受世俗約束,靈魂空靈,自由自在的人。出淤泥而不染,是她所追求的。
大年初一,想躲的躲不掉,該來的還該來。照舊,行禮之類還是必須的。李大人忙活了半天,淨是在對女兒進行推銷,這讓絮晴內心極其鄙惡,可表麵還是平靜如水,溫柔待人。輕紗後的麵容勾起無數人的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