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亭外,柳枝未央,北風呼嘯,佳人一襲素色披風立於廊橋雪景,紅梅,白雪,碎碎瓊芳,如墨如畫。東祈覺醒,推開臥室門,見冬雪紛飛覆蓋庭庭深院,玉樹瓊枝,銀裝素裹,默然抬首,蒼穹萬裏,靜睹空茫。
一路上,白雪皚皚,碧玉無暇,東祈漫無目的行走於繁葉凋零的樹下,銀條樹梢,皓然一色,河橋岸邊靈動飄然的素影佳人,置身於這一片白茫茫的景象間,璨然絢麗。四目相望,脈脈不語,會心一笑,蕩滌微瀾。
木桑晴伸手接過雪花,飄至手心卻又從指縫中滑落,“冬日來得這般急促,不知這綿延一路的冰雪何時能被融化?”
“不管何時,終究還是會融化。”就好似我們曾相遇又別離!最後一句話,他沒有說出口。
“是啊,待到冰雪消融,人間又是萬物複蘇之象。”她凝視著遠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沉默片刻,她從袖口處掏出兩瓶藥遞給東祈,又道:“此次回去,危機重重,你多加保重,這是玄清丹和百草丸,你帶在身邊有備無患總是好的。”
東祈緊緊握著手心的青白瓷瓶,那裏似乎還殘留著她的餘溫,“晴兒,你放心,等我破了案子會盡快趕回來看你。”
“天下瑣事,左不過萬般浮雲,辛夷山莊充其量是你途中落腳停歇之地,有朝一日不複存焉,你亦無需長留,又何如舊地重遊,念念不忘!”
她的話,字字如同磐石壓在東祈心尖,仿若想敲碎那份不該殘存的幻想。
木桑晴側身負手而立,傲氣霜華,一頭青絲如瀑在風中輕輕揚起,掠過了他的手背印刻在心尖。不……不是的,他怎會忘記相遇相知相伴的日日夜夜,忘記她不辭辛勞照顧的情誼,忘記倆人在山澗河畔踏足的痕跡,又怎麼會忘記埋藏深寂的情愫……,東祈心潮澎湃,不顧佳人微露愕然之態,將她擁入懷中。
潔白的塵雪飄飄灑灑延綿而來,雪舞漫飛,相擁之人的畫麵定格世間,仿佛靜止於旖旎蒼蒼。
“落花哪堪珠簾卷,能把握的,不過此心唯你而已……”
更鼓嶺
浣溪邊上嬌媚倩影覆於水光波影中煢煢而立,形影相吊;寒風乍起,萬籟俱靜。
薄紗蒙麵的宮越,目不轉睛地凝視著溪流盡頭方向,著一襲樓蘭紅衣,係一枚別致紅鈴,恰如莊周夢蝶,青絲垂落,冷豔妖異,而她的靈狐乖巧地陪侍於旁,安靜討巧,這紅白相搭的組合為這枯寂的寒冬仿佛送來一抹生的璀璨。
山有日,還無期。結巾帶,長相思。望著一片片五顏六色的花瓣隨水飄零,任憑寒風搖曳著她的裙擺,也未能遣散心殤。
“師兄,又是一年過去了,今天是你的祭日,我來陪你說說話。”宮越揭開臉上的麵紗,柔媚勝雪般粉琢的容顏與中原女子略有微樣,嬌嫩欲滴的玉唇微微緊抿,狡黠的明眸暗藏深邃,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憂傷。
“師兄,越兒想你了!還記得年少初識,春意綠柳梢,十裏桃花正當紅。一別數載,桃花依舊,物是人非!你我匆匆分離,至此黃泉碧落,紫陌紅塵,也何如相知相見隻在夢魂中。”念及往事,宮越拿起酒壇往自己口中灌了一口,烈酒灼喉,仿佛要將自己送入迷離幻境一般,靈狐用腦袋蹭了蹭主人衣袂,似乎想勸慰什麼。“你若在天有靈,請多多護佑我找出殺害你的凶手……。”
“姐姐,東祈哥哥走了。”楊戈小跑到藥房找到木桑晴說道。
木桑晴手執毛筆記載藥材質地頭也不抬的來了句:“我知道了。”
“可是姐姐,東祈哥哥走了你都不難過嗎?”
“這世間所有的分離都是必然的,沒有什麼好值得難過。”
“可是……”
“回去讀書吧,明日姐姐還要考你功課。”
楊戈仰頭無奈地呼了口氣,想了半晌後,開口道了聲“好吧!”轉身悻悻而歸。
待他離去,藥房四周又陷入了安靜之中,木桑晴執筆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久久不曾落筆,她的心變得焦躁不安,偌大的藥房將那嬌弱的身影投射得寂寥又單薄….其實選擇本身沒有對錯,怕隻怕殊途終難以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