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短篇小說 群委書記(羅門)(2)(1 / 2)

伍書記也願意幫助寧采沉,可是她想到家裏也就剩下十萬元錢,關鍵是李衛城也斷然不允許她這樣做呀。

一個星期後,伍書記接到了寧采沉的電話,聲音無比虛弱,幾乎奄奄一息,他說:“伍書記,我看病目前花了二十多萬,這錢都是借的。我是在你的生日聚會上摔的,又是你拚命勸我喝酒的,聽灰飛說,你當時還拉著她不讓她去扶我,這在法律上你多少得負些責任。”

伍書記聽了這話,被刺激得嘴唇直哆嗦,她問寧采沉:“你,你是說,你要走法律途徑?”

“我老婆已經谘詢過律師了,律師說已經有過這類的案例,主人對受傷客人的最高賠付額度高達三十三萬元,你可以自己找律師打聽一下。現在我老婆的意思就是讓你賠十五萬元,你要不同意,她就隻能到法院起訴了。”

“法院會管這事?真以為我是什麼機構的書記,要負什麼領導責任?笑話,誰給我發過操心費麼?”伍書記笑了,因為實在太荒唐可笑了。

笑過之後,又問:“那你是怎麼想的呢?”

“我怎麼想已經不重要了,現在的關鍵是我的醫藥費都是借的,我也要還債呀。”

“你沒辦法了就嫁禍於我,這不是欺負有錢人嗎?隻可惜的是,我不是有錢人,我要是陳光標我給你一個億。實話告訴你吧,我也是一個窮光蛋。”伍書記到現在也不相信,她還會為虛榮埋個大單。

寧采沉的語氣不像剛才那麼上氣不接下氣了,他強硬起來:“伍書記你要是這樣說的話,我也沒有辦法了,大家隻能法庭上見了。”

絕情啊,伍書記想,雖然他們並沒有什麼男女之情,但是他們之間至少有世故人情的吧。他卻這樣令人來不及反應地,說翻臉就翻了臉。

還唱《那麼遠這麼近》幹嗎?不如改了吧,叫《究竟是遠還是近?》。

5

伍書記去找律師谘詢,律師說,她對於寧采沉的事故確有責任,民事賠償是有法律依據的。

人生如此沒有安全感,稍不留意就有滅頂之災,一場歡聚就可以演變成一出悲劇。不知不覺中,你已觸犯了法律。

然而錢能解決的事也不算最悲劇,隻是怎麼跟李衛城說呢?

身後有汽車喇叭聲,伍書記轉身看一眼,這一轉身真華麗,把腰扭得一陣巨痛,像千根鑽頭捅向她的腰椎,她知道她的腰脫病又犯了。這個時候,她是一動不敢動的,她隻能艱難地蹭到路邊的電線杆下,那裏恰巧有一塊石頭,她小心地坐了下去。

石頭很涼很涼,坐了很久,她想去衛生間,但因為不能動,憋不住了隻能任小便流了出來。這時,所有的悲哀加一起,她靠在電線杆上哭了。

路過的人們好奇地或厭惡地看著她,躲著她走。這些冷漠的心。她以往為這個社會奉獻愛心的時候,從沒想到今天有這樣的回報等著她。從此以後,伍書記打算心冷似鐵。

一個極其瘦弱的、衣衫襤褸的男人向她走過來,低下他長發蓬亂的頭,問伍書記:“你怎麼了?”

“病了,腰脫,動不了了。”伍書記說。

“我把你送回家吧,我有車。”男人說。

男人有一輛拉貨用的人力三輪車,原來這個男人是商場外拉貨的人力工。他扶起伍書記把她放到車上,在她的身子下鋪著厚厚的毯子,顯然是拉易碎物品時起保護作用的。毯子雖髒卻是暖和的,人在淒涼時,肮髒的溫暖也是好的。

男人蹬著人力車把伍書記送到家,並把她背到樓上,他的身體瘦骨嶙峋,仿佛是被苦難磨成這樣堅硬。他把伍書記放在客廳的沙發裏,擦了擦汗,從口袋裏掏出幾張粉紅色的百元鈔票,說:“這是我這兩天掙的錢,你拿去看病吧。”把錢放在幾案上,拔腳就要走。

伍書記看著案子上那幾張豔麗的錢,好像從未見過它們,它們褶皺遍布又被撫平,像被無數雙手愛撫過摩挲過,人們對這紙的需要達到了瘋狂的程度,而這個拉腳的男人卻把它扔在了完全陌生的她的麵前,伍書記聽見自己突然喊了一聲:“你等等。”

男人站住了,回頭看她,她說:“你加入我們的群吧。”

男人說:“什麼叫‘我們的群’?”

伍書記說:“你過來扶我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