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連根樹(1 / 1)

老婆是個事業型的人,坐在電腦前一天忙到晚,連頭也不抬。每天中午,我下班回家還要做飯,做熟了還要到電腦前去請,請的方式方法不對了,老婆還要大講特講國際國內家庭形勢。好不容易到了餐桌前,老婆還要對飯菜評頭論足,肉鹹了,魚酸了,菜苦了,一頓飯就是一場批鬥會。天天如此。

在我看來,老婆心裏好像隻有她那個什麼破家教網,收益怎麼樣我不知道,反正她是不把我放在眼裏了。在她眼中,我好像就是她雇的廚子。更可氣的是,我這個被雇用者不但拿不到薪水,每個月還得向她上繳利潤,簡直是世道變了,男人成了女人的奴隸!

曾經有幾次,我想罷工,下班回家故意不做飯,鼓搗鼓搗這裏,修理修理那裏,想熬到老婆餓急了,自己下廚房。誰知,老婆比我有耐性,一邊嚼著手指餅,一邊往她的“壇子”裏灌水,真個是悠閑自得。到最後,我餓得眼珠子發綠,可上班時間也到了,隻好勒緊褲帶去上班,真慘呢!

有了那次教訓,我再不跟自己過不去了。隻是每次為老婆服務時,心裏都有些憤憤不平。可老婆畢竟是老婆,嘴比我快,拳頭比我硬,我惹不起她。

一天,單位裏有緊急任務,我們連夜行動。大冷的天,我穿著單衣在外麵凍了兩個多小時,回家之後,見老婆還坐在電腦前美滋滋地“灌水”,餐桌上擺的還是中午用過的碗筷。我一看表,都快九點了,老婆居然還在等著我做飯。我衝到老婆跟前,想跟她來一嗓子“河西驢吼”,卻被老婆撞出來的一句話咽了回去:“還沒吃飯呢?做去吧。”我把手一甩:“吃過了,睡覺!”

我鑽進臥室蒙頭就睡,這一睡,我就再也沒起來。連凍帶餓,又窩著一肚子火,我發燒感冒了。

第二天一早,我腦袋昏昏沉沉,睜開眼睛,看見屋裏有兩個老婆晃來晃去,一會兒端來一碗薑糖水一勺一勺喂我,一會兒拿來藥給我吃,一會兒又拿銅錢在我後背上刮來刮去。經老婆這麼一折騰,我覺得渾身舒服多了,身子一歪又睡著了。

再醒來的時候,我腦袋清醒多了。睜眼一看,老婆已經把一碗麵條湯端到了我麵前。再看老婆那雙手,十個指頭九個貼上了創可貼。我有氣無力地問:“這是怎麼回事兒?”老婆柔聲說:“你不知道嗎?我天生就手笨,從小到大一次飯都沒做過。”看著老婆的手,再看看那碗湯,我的眼睛有些濕潤了:“不會做就不要做了,從外麵買點不就得了。”說著,我輕輕撫摸著老婆的額頭:“哎呀,你的頭好燙啊。”老婆打了個噴嚏:“我也感冒了,你傳的,身子沒力氣,走不了那麼遠。”我輕輕抱過老婆,眼裏一片霧靄。

其實,老婆心裏不是沒有我,我也不是隻服務於她,沒有享受到她的服務。我的衣服、襪子不都是她洗的嗎?我每次出差時,行李不都是她打點的嗎?自私的應該是我,為她做一點事情就覺得委屈,而老婆呢,每當我需要她的時候,她就會出現在我麵前。

夫妻就像曠野中的兩棵連根樹,風和日麗時,看不出他們有什麼特別,可當暴風雨來臨時,他們就成了相互的依靠。老婆就是我的連根樹,我該向她靠近些,再靠近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