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放鞭炮(1 / 1)

好多年沒有回家過年了。原因有二:一是父母都已不在,二是唯一的一個哥哥還是個“料貨”,在村裏臭得很,我不想理他。

這兩年,城裏過年不讓放鞭炮,我便懷念起在老家過年的日子。我的老家在農村,每到過年家家都是鞭炮聲聲,聽著都覺得過癮。想起老家過年的熱鬧勁兒,我便萌生了回家過年的念頭。

去年的臘月二十九,我們一家三口回到了闊別十年的家。那個家還是十年前的老樣子,一院子的雜草,黑漆漆的五間正房。我們進門的時候,哥哥正貓在西屋的一張小桌子上喝酒。見我們到了,隻抬起頭說了句“回來了”,然後還喝他的酒。我也哼哼兩聲,掏出鑰匙開了東屋的門。

東屋是我們的“家”,十年沒住,塵土都有一寸多厚了。我們放下東西的第一個任務就是大掃除,裏裏外外,上上下下,等收拾得可以安身,我們一家三口都已累得四腳朝天了。

哥哥見我們清理屋子,也不聲不響地到院子裏去清理雜草。看著他那頹廢的樣子,我心裏突然一陣酸楚。我們小的時候,哥哥多麼機靈活潑,他最愛放鞭炮,自己的放完了,還向我要,我不給,他就在我背後點著我手裏的“麻雷子”,“嘭”的一聲響,我的手被炸得發麻,他卻趁機把我的“彈藥”繳獲。小的時候,我們哥倆玩得多麼開心,現在長大了,卻形同陌路。想一想,這又何必呢?哥哥現在淪為“料貨”,也有他的苦衷啊,哥哥再不好,他畢竟還是我的哥哥呀!

街坊四鄰鞭炮已經響了,我們也煮好了餃子。我走到還在清理雜草的哥哥身邊:“哥,放鞭炮吧,吃飯了。”哥哥眼睛一亮:“還有炮啊?我好多年沒放過炮了,我放。”

哥哥從屋裏抱出鞭炮,叫著我十歲的女兒跟他在院子裏放,我聽著鞭炮聲,在屋裏準備酒菜,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愉悅。鞭炮放完了,我喊哥哥和女兒吃飯,女兒在外麵喊:“我再放一個大的就回去!”緊接著,便是“嘭”的一聲響和女兒“哇”的一聲大哭:“血,流血了!”

我急忙向外跑,見哥哥已經甩著一隻血手哄著女兒向屋裏來了。我問女兒怎麼回事。女兒說,哥哥手裏拿個“手雷”,讓女兒點,“手雷”在哥哥的手中炸了。我責怪哥哥:“你幹嗎不放在地上放?”哥哥露出了孩子般的笑:“我故意的,小時候我炸過你,這下父仇女報了。”我緊緊抓住哥哥的那隻血手,用創可貼把傷處貼上,拉著哥哥坐到桌前,眼淚在眼眶裏轉了好幾圈兒才把話說出來:“哥,喝酒!”哥哥拿起酒杯,也是眼淚汪汪:“弟,以後過年可得回來呀。”我重重地點了點頭,猛地幹了那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