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晚,月光很淡,為房屋、樹木投下濃濃的黑影。她走出了門前的胡同,緩緩的步子,漫無目的的樣子。出了胡同往東一拐,又拐進了東西大街。街上的電線杆上有燈,燈光撒下來,街道裏便顯得有些清靜。這時候,沿街走走,還是很好的。然而,白景麗走了幾步,卻又往東一拐,拐進了一條胡同。走出胡同便可上河堤了,她的目的便十分清楚了。然而,偏在這時,猛地一個人影自一房角黑影處躥出。就在白景麗一驚的瞬間,那個家夥僅一步便躥到了路中央,長長的兩臂張開來,攔住了白景麗的去路。白景麗的心窩裏“咚咚”地跳了起來。她猛地站住腳,腦子裏尚來不及作出任何的反應,那個人影便“呼”地撲了過來。那一刻,還聽到這家夥嘴裏發出的得意的“哈哈”的笑。那動靜很低,但白景麗還是即刻辨認出這家夥是吳廣林。心裏同時反應出:可不,街邊便是這家夥的家哩。白景麗的胳膊便揮動起來。然而,沒有任何的作用。吳廣林的雙臂十分的有力,鐵鉗子一樣,緊箍著白景麗的腰,腳丫子便離開了地皮。直將她拖進那個牆角黑影處,再翻過一條斷牆,便拖進了吳廣林的破院子裏。接著,聽到“咣當”一聲,那是吳廣林腳掌踢到屋門的動靜。再後來,便將她扔到床上。吳廣林喘息著,倒退著,將手臂背到身後,關閉了屋門。再跨到床前時,白景麗掙紮著要起來的樣子,吳廣林猛地一掌又將其推倒下去,說:“想跑?我看你還想跑到哪兒去?你個賤屄,你以為你還值幾個錢?”吳廣林遂撲上去,壓到了她的身上,白景麗竟然沒有反應。
突然,街道上有很響的動靜,“混賬!混賬東西!”白景麗一驚,便立即聽出那是丈夫趙長增的聲音。那聲音在晚間非常響亮:“混賬東西!你們這些混賬東西!”
黑暗裏,白景麗的淚水無聲地流到耳邊,又滴落到吳廣林髒汙的散發出刺鼻異味的床褥上。
第二十九 尾聲
高思明坐在自家客廳的沙發上,靜靜的沒有動靜。然而,他的腦子裏卻頗為活躍,思想起伏著。或許幾乎一生留下的職業習慣,使得他對現實中的每一個見聞,都會不自覺地思索一番,評判一番的,這幾乎成了他的一個毛病。有時,他自己都意識到,這完全沒有必要。可是沒有法子的,不要想也得想,也得去評判一番的。問題在於評判一番後,或忿忿然,或欣欣然,或疑惑,或釋解,或感歎,或無奈的。
剛才,他上街遛彎,與他同行的老張突然喊他:“老高!”他朝著他扭著腦袋,等著他下邊的話,老張卻例外地話語遲緩了起來,臉上先是堆上了不常有的狡黠的笑,然後才說:“你聽說了嗎?”高思明便糊塗起來,眼睛便盯著他,反問:“聽說了啥?”老張仍然笑眯眯的樣子,說:“現在有了一種新的職業,叫‘全職保姆’。”老張活像有意逗他似的,不把話痛痛快快地說完。高思明追問:“啥叫‘全職保姆’?”老張這才細說:“就是說,這個保姆到家裏,管做飯,管洗衣,管做家務,還管陪睡覺……其實,這種女人的家裏有男人、孩子一大家子人呢,但仍出來作保姆。一般都是到那些有退休費,說到底,有一定經濟基礎的男單身家裏,管吃,管住,月薪500元的樣子。”
高思明立馬繃起了臉,以為是說給自己聽的,暗指自己呢,瞪著老張的目光顯出了不滿。老張或許真的想到高思明此時的具體情況,才想起說這些,但又由於他確實聽到了這一種社會現象,臉上便沒了那耐人尋味的笑,說:“真的,你以為我瞎說?那些經濟條件差又上些歲數的婦女做其他的做不了,到城裏做這活兒的不少呢,你沒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