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陪同田長安來的一位年輕人,早已自汽車上取下來大包大包的東西,吃的,用的。高思明看著那些東西,說:“帶這些東西幹啥?”田長安沒有直接回答,說:“以後我會常來看你的。”高思明聽出對方沒有久坐的意思,說:“那麼忙?”田長安又沒回答他,卻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說:“你讓誌遠到我那兒去吧,我給他一塊兒,讓他幹!”
田長安走了。他真的很忙,他即驅車去了縣委。他已得到了確切的消息,縣委、縣政府、縣人大、縣政協、縣紀檢委,縣的幾大班子當然包括縣武裝部在內的機關所在地,那縣城中最佳黃金地段要出售,這幾大機關,將在東城開發區另選址新蓋,田長安希望得到那個地段。
偏偏就在這件事上,仍是高思明當年的另一位戰友夏雨生,卻堅決地持否定態度。在專題常委擴大會上,縣長張憲書一經提出這個議題,夏雨生立即表態:“為什麼?在老地方就不能領導全縣人民推進改革開放事業的發展了?在老地方便會阻礙全縣經濟建設的步伐了?其實,遷不遷新址,這是表麵現象,我真正擔心的是會不會有人惦著通過這一事件,達到自己的什麼目的,而使我們國家的資產流失?”
夏雨生是最清楚底裏的,已經聽到那個副市長崔躍成的弟弟得到這個工程的企圖。而正由於都爭這塊肥肉,個別人才有滿了腰包的機會。問題還在於,這種現象想阻止,竟也難。
田長安或許不了解底裏,但一旦得到信息,他便去作的。當然他知道,這項工作,當然會牽涉到好多的問題。
有一點是肯定的,那就是田長安向高思明說的,關於兒子高誌遠到他那兒謀事的事,高誌遠沒有去。高誌遠去找了鄭玉鳳。鄭玉鳳正在她的仔豬欄前呆立著,像是看著仔豬吃食的樣子,其實,什麼也沒看到眼裏。她的眼睛紅紅的,淚汪汪的。她聽到身後有動靜,轉過臉來,便看到高誌遠。卻一句話說不出,本噙在眼裏的淚水,這時便唰地流了下來。高誌遠知道任何一句勸說都是多餘的,任何勸說都不會使她得到寬解,反倒會增加她的悲傷。他也一句話沒有,裝作啥也沒看見的樣子,隻是也到豬欄前看那“哼哼”叫著的仔豬。突然說:“家院這點地方太小了,能養幾頭豬?能有多大發展?”鄭玉鳳沒有搭話,卻真的平靜了一些。高誌遠十分幹脆的樣子,說:“我正琢磨著不幹飯館了,要改行呢。搬到我飯館舊址去,咱們就在我那飯館舊址上搞。那個舊址行,那兒有咱當初征的1500畝地哩,有的是咱們發展的空間!咱們要搞一個大型生豬養殖場!”鄭玉鳳猛地將臉轉向高誌遠,她的眼神一亮,淚水卻愈發地亮閃閃的。
後來,人們在當年大魚府飯館舊址,真的看到了生豬養殖場的建成。一大片的豬舍,頗具規模。有人在那兒,還見到了鄭玉鳳的公公亦即趙曉青的父親趙長增。豬場員工吃食堂,鄭玉鳳卻親自下廚做飯,再親自雙手端到公公的手裏。一起吃飯的還有高思明的小孫女,亦即高誌遠的小女兒。
據說,不少人看到過兩個女人常朝著那個大型豬場的方向看,一個是白景麗,一個是高誌遠的前妻,誰也不知道此刻她們心裏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