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莫名地有些懷念方蓁，懷念她總是時時能將他的注意轉移到輕鬆的事情上去，隻要有她在，再沉重的心事好像也能輕上幾分。
可是她不在。她去追求屬於她自己的道了。
深吸了一口氣，顧軒拋開那些雜念，收斂心神，又回複到一眾人中毫不起眼的一個。不過正虛宗那邊有一個弟子一直在看他，看上去年紀與他相差不大，比步萬川應當是小上許多的。他也不知那人是否察覺了什麼，看他的眼神很是玩味。
顧軒從心底厭惡這種眼神，他憎厭將萬物視作玩物的心態，可有時又無可抑製地想，這是否正是他所欠缺。
他覺得自己就像漫然飄蕩的孤魂野鬼，不知來處也不知何往。他隻能亦步亦趨地跟著顧熙月，她去哪兒他的未來也就無所存疑。但這樣的跟隨可以長久嗎？顧軒不知道自己還能支持多久，事實上顧熙月一騎絕塵已經遠遠將他、將他們所有人都遠遠地拋在後頭。
會不會當年他留在顧家才是最好的選擇？
這個念頭一冒出便被他狠狠壓了下來。不錯，留在顧家他的人生會不一樣，可同時也意味著他不會遇見範正清，不會遇見徐虎生，不會遇見方蓁，不會遇見這許許多多的人。而顧家，留給他的印象隻有那高深的院門，那些認識或不認識的人意味莫名的眼神。
已經做出的選擇，他絕不會後悔。
他心中百轉千回，但麵上絲毫不露。正虛宗那邊一直在看他的那個弟子或者有某些不可言說的打算，他還沒有到即便被人算計亦無所畏懼的層次，所以他不能不在意。
他不是一個光明磊落的人，不介意用些手段來達到目的。
在顧軒看來，這些自認正人君子的人苛刻地以自己心中的尺子劃定路線，縱身死亦不悔，這讓他敬佩。但有的人實在如同愚木，不可以理道之，他便覺可笑了。
步萬川仍舊是找著機會搭話：“不知……這位師妹芳名？”
聽到他文縐縐的話顧軒牙酸不已，他突然加快幾步，硬生生夾在步萬川想要靠近的半道上，他對顧熙月說：“師姐，我近來一直在研究本門的一些秘技，心下覺著雖然大比一個接著一個，但修行窮盡一生，不應僅以比試之小便失卻修行之大。”
“嗯，你想的很對。”顧熙月雖然語氣平淡，但其中的肯定無可置疑。
顧軒不自覺地笑成了一朵花，“也許是我的基礎依舊太薄，總覺得許多地方似懂非懂，不甚明了。不知等會兒安頓下來以後，師姐可否有時間指點一二？”
顧熙月微微頷首。
步萬川在一旁表情極度糾結，他本想等安頓了太玄眾人以後再以帶他們觀賞正虛宗風景的名義，與心慕的女子好好遊玩一番，可顧軒這下完全堵住了他想說的話。
顧軒之前的陰晦一掃而空，等到請教一開始，誰知道到底什麼時候結束。隻要他願意，大可以霸占顧熙月接下來的自由時間。而他特地說是請教宗門秘技，作為太玄的明日之星，他當然有資格修習，可若有如步萬川一般的人再來打擾，卻難免有瓜田李下之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