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齊雲山進來妖邪了?”夏苕華最先反應道。幾個人心裏各自迷茫狐疑,路芬芳心裏卻又是驚濤駭浪:忘言子影息不會是感覺到諫珂的存在了吧?他不過是仙人的氣息殘影罷了,真的有那麼厲害嗎?
“很有可能。”伯服說道,“諫珂最有耐心,五十年都等了,潛伏在齊雲山就是要耗著咱們。可是他耗得起,咱們耗不起了。”
是的,太素宮畢竟是仙門大派,修為最高的樊逾清掌門在閉關之中,掌握一派事務的陳逾熠又是女流之輩,但臥虎藏龍不容小覷,要在短時間內把諫珂抓出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到時候大戰、活捉、嚴刑逼供,路芬芳那點小秘密可就大公開了。
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路芬芳也後悔自己拖了這麼長時間,她幾乎沒耐心繼續看這珍珠簾事件的後續。她問伯服道:“老爺子,咱們到底如何對付諫珂?”
“這件事你也要做好打算。”伯服嚴肅道,“要想製服諫珂,可能會傷到宿體。”
傷到陳向兒?路芬芳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她和陳向兒是沒什麼交情,但陳向兒畢竟是盤花妹交托在她手上。盤花妹有舍生救他之義,路芬芳實在不能辜負。
“怎麼了,妮子竟不忍心?”伯服冷哼道,“那女人雖是懵懂瘋婦,但卻是陳公子心頭至愛。你任由諫珂附在她身上為非作歹,如何能將他治愈,好好交還給陳公子?”
路芬芳仔細一想,確實也是。路芬芳點頭道:“那好,咱們一定要盡最大努力,千萬別傷到陳姐姐。”
路芬芳和伯服商量中,武英韶三人已經帶著寧菖脫出珍珠簾,傳送回斷珠堂中。苕華和路芬芳忙扶著寧菖坐下,給她披上外衣。寧菖雙手冰涼僵硬,連茶盞都握不住。苕華剛拍了拍她的肩,她便伏在苕華懷中,嗚嗚嗚哭了起來。
魏英涯見武英韶等人都是經曆了一場激戰,但並未受傷,便詢問道:“珍珠簾內情形如何?”
“我們隻去了第一關,忘言子影息與往常不太一樣,別的機關倒沒來得及查看。”朱英傳答道。
“為今之計,也隻有請陳師妹請忘言子影息回玉虛宮。”魏英涯說道。接下來幾個人便分了工,魏英涯與王、朱二人去請示執劍長老此事,苕華和澄雷送寧菖回榔梅院,武英韶則和路芬芳一道回印石峰去了。
武英韶禦劍帶著路芬芳,兩人一路無話。到了印石峰,便各自回房間去。武英韶忽然叫住路芬芳道:“芬芳,有時間和我聊幾句麼?”
路芬芳一路上都想著對付諫珂的事,並不想管其他,但見武英韶眼神淒楚,隻得點了點頭。武英韶請路芬芳來到他的房間,請她坐了,便從枕下摸出一件物事來。路芬芳一眼就認出來了,這是武英韶娘親留下來的,瑤文遺書。
武英韶在路芬芳身旁坐下,歎了口氣。他滿臉倦容,全然沒有方才盛氣淩人一板正經的狀態。路芬芳關懷道:“小師叔是為了這封遺書不開心麼?”
“在朝陽鎮那幾天,我請盤花妹幫我讀出了這遺書上的內容。”武英韶神色黯然,眼底仿佛含著兩個深不見底的洞,“我娘臨走前,對我和爹爹萬分眷戀,但對那個混賬師父竟無半句怨言,絲毫未提報仇之語……”
路芬芳也想不出什麼話來勸武英韶,隻有默默聽著,陪著。武英韶忽然攥緊拳頭說道:“我娘忍得了這口氣,我忍不了!他害我家破人亡,害我二十年孑然一身,欠我二十年天倫之樂!這所有的一切,我都要向他討回來!我今生不管能不能成仙,有兩件事一定要做!第一,找到諫珂,將他碎屍萬段!第二,找到珠丘丹爐,祭慰我娘在天之靈!”
武英韶心裏的恨好像針紮在路芬芳心裏。小師叔啊小師叔,你可知你想殺的人已在你眼前,你想要的東西就在你手邊麼?小師叔,你可知道你想要的這兩樣東西,皆要以犧牲我為代價嗎?
自相識以來,武英韶就對路芬芳十分殷勤,關懷備至,但路芬芳並不太放在心上。從保護,放任,到無條件的信任,路芬芳始終不以為然,可到現在,路芬芳忽然從他養在盆裏的花變成必須除根的草,她心中竟是說不出的心酸與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