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無蹤掌門就是江杏靄啊。路芬芳暗笑自己愚鈍,但若無蹤掌門就是江杏靄,他為何不承認真實身份,隱姓埋名這許多年?他總不會仍為灌血劍陣之仇耿耿於懷吧?
路芬芳暫且將心中疑惑按下,再次行禮道:“接下來如何行事,還要聽掌門號令。”
“你自下山去救古寧村的百姓吧。”無蹤拂袖道,“天墉城的爛攤子,該由天墉城自己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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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芬芳與清音合力研製出了水毒解藥後,便日夜救治昆侖山下村民及修士,連著三日三夜未曾合眼;第一批服藥的村民身體好轉之後,路芬芳便被藍睛蘇合伯服硬勸去休息。她神遊珠丘丹爐中,卻無論如何都睡不著,隻想著那神秘的無蹤掌門江杏靄。
不知他要如何處理天墉城善後事宜,路芬芳真想問問他,知不知曉那蜘金洞刀劍錄的秘密。
輾轉反側許久,路芬芳終於耐不住,背著藍睛伯服等人悄悄上了天墉浮島。彼時那些毒屍已經大略清幹淨了,浮島上各處的餘毒卻難以消除,且仍在緩緩下沉。若浮島墜落,昆侖山百姓依舊難逃此劫。
路芬芳尋來雲漢居,在石階下便遠遠看見李靖倚著門柱坐在門口,望著天空發呆。路芬芳便上前道:“尊上坐看天上雲卷雲舒,真是好雅興。”
李靖瞟了路芬芳一眼,站了起來。他這身布袍沾滿塵土,發髻也是淩亂鬆散,哪裏還有半點仙風道骨之態。李靖說道:“天上有雲卷雲舒,有星沉月落,幾時為這仰頭之人改變過。”
世事難料,他從威震修界的雲漢尊上淪為如今喪家之犬,個中淒涼隻有他自己能體會。路芬芳從袖中摸出一隻藥瓶道:“我是來給天墉城送解藥的。”
透明的琉璃瓶映著藍天白雲,其中液體輕若無物,隻有這麼一丁點,能救天墉弟子之命,卻救不了天墉城。
“你贏了。”
“什麼?”
“你贏了。”李靖苦笑道,“其實早在兩年前你就贏了。我隻贏了一個人,你卻贏了一座城。我輸得徹底,你贏得完全。”
路芬芳說道:“造成今日局麵實非我願。但我想盡力彌補。”
路芬芳說著,又將那瓶子遞給李靖。李靖注視著救命的藥瓶,仿佛看到一把會咬人的刀,他一伸手,所有的尊嚴和氣節便會被切得粉碎。
所以他隻僵在那裏。他隻在心裏問自己,李靖啊李靖,你苦心經營,到底得到了什麼?你千方百計害死宿命之敵,此刻卻輸給一個築基中期的小女子……
這簡直是天大的笑話。你以為的那個強敵,也不過是個六界通緝的罪犯,一個被世界拋棄的陰影中的人而已。
你本可以好好得當天墉城的雲漢真人,專心修煉,不理俗塵。修界並非隻有周重璧一個天才,天下也並非隻有洞天壺一個靈寶。
但你為什麼,就是看不開?自己困住了自己,落到今日這人不人鬼不鬼的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