徹夜翻牆逃跑未果之後,狐狸終於接受現實了。
本仙不喜在院牆上留門,出入向來直接穿牆而過。狐狸找不到門,又翻不了牆,未免十分惆悵。本仙院子裏也沒有池水,隻稀稀落落地種了幾棵樹,也沒有可以垂釣的地方。是以本仙出門會友之前,也覺得有些對不住狐狸,便良心大發替它將鼻青臉腫的模樣恢複了原狀。
等本仙回來的時候,踏進院子沒有見到狐狸,卻聽到遠處的樹下有小小的鼾聲。提氣走過去,果然是昨晚徒勞無功忙碌了大半夜的狐狸睡在樹下。
狐狸睡覺也和旁的狐狸不同。本仙從前見過的狐狸與狐仙,隻要現了原形之後,睡覺必定用自己的大尾巴將自己裹起來、蜷成一個毛球的。狐狸卻睡得和人一樣。它趴在地上,下巴下麵墊著一塊石頭,想必是從它昨晚的石頭堆裏撿出來的,中央略凹,正好如枕頭一般,鼻尖上一撮毛隨著它呼吸頗滑稽地一動一動。兩條前腿直直的伸在腦袋兩旁,後腿也直直地伸在尾巴兩邊,攔腰橫蓋著一張闊大的芭蕉葉。整個看過去,便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米”字。
本仙怕吵醒了它,生生捂著嘴,逃一般地進了屋子,四周下了隔音咒,這才倒在床上,捶床大笑,死去活來。
狐狸直睡到月上柳梢、早過了飯點才醒。它抖著毛進屋的時候,還打著小小的嗬欠,但一見到本仙便立馬將嘴抿起,做出嚴肅的姿態。轉過頭,看見屋子裏兩張案幾上的佳肴,眨了眨眼,又轉過頭詢問地看本仙。
本仙便與它解釋:“等你一會無妨。本仙不吃飯也不覺得餓,倒是多了一個人一起吃飯,覺得更有意味些。”
狐狸又眨了眨眼,看了本仙一會兒,便默默地走到它自己的座位上,正襟坐好,仍舊是看到本仙先動筷了,才低頭慢條斯理地吃起來。
到了第三日,本仙醒來的時候,狐狸已經起床了。
本仙想,它約莫是昨日在樹下睡得太多了,便也沒有如何在意。今日無事,在房間裏翻了一會兒書,便到院子裏找狐狸。狐狸坐在樹下,仍是正襟危坐的背影,微微抬起頭,似在仰望院牆上空的藍天。
今日它沒有頂著燒焦的毛,盤在身後的尾巴也不是黑棉花糖一般的模樣,因此本仙瞧著它這背影,也真覺出一絲寂寥來。
便從袖子裏摸出一顆仙丹,走到狐狸麵前坐下,將仙丹放在它麵前。狐狸瞥過頭來,本仙歎了口氣:“算啦,突然將你擄來,多少對不起你,這顆仙丹便當作賠罪了。你權且在本仙府上住幾日,陪本仙解解悶。左右也拘不了你多久,等再過幾日,本仙的天劫到了,你便可以想去哪裏去哪裏了。”
狐狸黃褐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本仙。本仙想想,空口無憑,便從袖子裏伸出食指咬破,在狐狸額頭上畫了個符文。狐狸倒也不躲閃,那符文光芒一現,便隱入了它皮毛不見。
“等本仙死了,院子四周的禁製也便不在了。那時你催動符文,便能回去你來的地方。”
狐狸仍舊沒有動,既沒有抬爪子去摸它額頭的符文,也沒有動那顆仙丹。本仙站起身,施施然地又回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