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雙年之約(1 / 2)

洛杉抬眸望了一眼斷線的風箏,極輕極輕地笑了一聲,那笑卻甚是淒涼與無奈,滿是苦味,聽在自己耳裏都覺得刺。他眼底的墨色更加濃重,墨染清眸,似雨前天邊黑壓壓的愁雲,濃得化不開。

他沒有看雲靄,就著那隻白蓮:“雲兒可是在責怪孤將你捆於著黎宮之中,就像這滿天的被線束縛的風箏一樣。”

這話不是在問她,而是肯定的語氣。

雲靄頓時一愣,看著洛杉愈發慘淡蒼白的臉色,忙搖頭:“我剪斷風箏線與你無關,隻是純粹覺得這風箏不能飛得自由,心中百感交集,才剪斷的罷了。你無須多想。”

洛杉又是一聲輕笑,隨之,是一聲輕歎,似熬了許久的藥,苦得發澀。不知為何,這輕歎聲在雲靄耳裏聽得萬分刺耳,正欲再補充解釋之時,被洛杉生生打斷:“快樂嗎?在黎宮,你快樂嗎?是不是覺得這也是一種束縛?”

是不是覺得這也是一種束縛?雲靄聽到此話,那安慰的言語被咽入了肚子裏頭。束縛嗎?這對她來說當然是束縛。他明知自己有多厭惡入宮,卻還是逼迫自己。失了自由,讓自己如何能快樂。

她低頭,不看他的臉,不與他言語。

“你看,你默認了。”洛杉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仰頭閉眸,抿了抿唇。他的手緊緊地握成一個拳,透明細薄的指甲死死掐進肉裏,如刀片般劃過自己的掌心,有鮮豔的血絲順著甲片滲出,一點一滴,在掌心彌漫開來,似紅色的顏料在雪白的幕布上悄然暈開。

眼角瞟了瞟自己的手,他覺得奇怪。本該是有疼痛的感覺,可為何,自己竟絲毫不覺得疼呢?

不知過了多久,血已凝固,不再滲出。等他再睜眼,又是那副冰涼傲然的王者之麵。

他深深地看了雲靄一眼,無悲無喜,麵容平靜,可那雙眸子中泛起幾絲漣漪。洛杉走近一步,靠近她,淡淡開口:“既然如此,孤便許你雙年之約。”表情沒有什麼變化,聲音卻沙啞得不像他的。

她沉默看了他一眼。本以為對自己,他永遠不會稱“孤”,如今,還是稱了。她忘了麵前的這個人,縱然才不過十七年紀,已是一國之君。

“雙年之約?”

“今日是六月十五。若兩年之內你沒有愛上孤,兩年之後你還是想離開孤,孤便讓你走,決不會有絲毫挽留。此乃孤予你的雙年之約。此生此世決不違約!”嗓音雖是低沉,這話卻說的極有力度,鏗鏘堅定,不容絲毫懷疑。

話罷,拂袖而去,留她漫天的風箏和一襲飛揚的玄袍。

雲靄沒有想到他會說這麼一席話,她愣愣地看著他的背影。他說,若自己兩年內沒有愛上他,他便放自己走。能離開黎宮,這本是她心心念念的事,如今聽他那麼堅定地說出,心裏作痛隱隱。

她知道洛杉從小就沒有得過任何愛。他的父王洛簡在他出生不久後就駕崩了,而母後不知為何,從未疼惜過他。他是父王膝下獨子,卻因年幼不能繼位。叔叔洛世順理成章地成了黎王。洛世要封他為世子,卻遭群臣聯名上奏,稱先王獨子年尚幼,能否繼任大同今尚不知,請陛下三思。就這樣,洛杉封世子的事便被耽擱了。

洛世有兩個兒子,皆長於洛杉。長子名為洛祺,次子名為洛芩。洛世生性風流,雖比洛簡年少一歲,長子卻比洛杉大了九歲,次子也比洛杉大八歲。洛世雖曾欲封洛杉為世子,在洛杉長大後,卻從未提起過此事。

朝堂之人皆知洛世欲將世子之位傳於己子,心照不宣。終於,在洛杉九歲之時,洛世的心腹秦綏於朝堂上提出:“今先王孤子洛杉殿下年已九歲,陛下也應曆練殿下。黎邊疆之地,最能煉人。陛下曾於邊疆生長三年,先王更是在邊疆與今楚王同學藝七年。臣等懇請陛下送洛杉殿下前往邊疆曆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