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遇見暮月之前,我或許永遠都是個嬌慣的公子哥,也或許永遠都不會知道,世上會有人如此輕賤生命……這樣的人也許不少,隻他是一個極端。
那一晚,天上是一輪皎月,而我身旁,是炙的人生疼的火焰。如肆虐的火舌。
我站在大堂內,看著在外打成一片的人:小叔為什麼全身是血?二伯為什麼躺在地上不動了?爹呢……
我茫然的用目光四處找尋,而後露出了安心的笑。我默默的退到牆角,蹲下身抱住膝蓋,我知道,隻要有他在,就沒人傷得了我。目光緊鎖著在人群中揮著刀奮力拚殺的男人,身體卻止不住顫抖,為什麼我還是害怕……
曾經幹幹淨淨,裝飾得極其雅致的花園裏,此時淌滿了鮮血,身後的樓閣不知何時已經著了,幾根木柱吞吐著火信子傾倒下來,砸在地上發出“砰”的響聲,掀起了一地煙灰和一陣熱浪。
這般景象,在我過去的十年裏都未曾見過,並且我堅信在以後也不會見到。
可它卻活生生的發生在眼前。
我將身體蜷縮的更小,盡量不引起別人的注意,把頭埋入膝蓋中,艱難的呼吸了幾口。火燒得太久了,濃濃的黑煙薰的我頭腦開始發暈。
一絲不易察覺的光點在月下一閃而過,接著兩個人的身影倒在地上。我認出那個藍衣女子,是前些天剛回來的小姑。
我揉了揉酸澀的眼睛,看著親人一個個的倒下,我卻無能為力……
簌簌輕微的聲響,院子裏不知何時多了一個突兀的白色身影,在這如修羅煉獄般的地方,幹淨的恍若謫仙。
他麵前,本在打鬥中的兩人動作已然滯住,惶恐不安的望著他,若不細看,實在無法發現纏在他們脖子上細細的銀絲。我抬著眼睛看去,那人就站在離我幾步遠的地方。隨著個級輕極小的‘噝’聲,那兩人應聲倒地。
我身子往前探了探,想看的更清楚些。
白衣人身子一閃,便到了另一人的身前。有的人直接舉刀砍他,有的人跪地苦苦求饒,卻都隻有一個下場,死。
不多時,府內不論哪方的人,都倒的差不多了,空中到處彌漫著血的腥味,我用手捂住口鼻,忍住胃內的翻江倒海,視線定定的隨著那人轉悠。
最後,他停到了爹的麵前。
三十好幾的男人握緊手中的劍,警惕的望著比他還低一頭的少年。
我以為他會再重複一遍剛才的舉動,可他沒有。他隻是看了爹一眼,嘴角勾了勾,方向一轉,向我走來。
修長的身影立在我的麵前,我小心的抬起頭,卻隻看到他削尖的下巴。
月下,他笑的邪肆。
我心裏一緊,慌亂的往後縮去,可我忘了,這裏是牆角。
他彎下身,冰涼的手搭上我的脖子,迫使我抬起頭看他。
一張絕美的臉,細長上挑的鳳眼,墨色的眼珠猶如深潭一望不盡,波光流轉,以及眼角下一抹約一寸長的鮮紅血印,是剛才劃的麼?
我再也想不下去,感到他放在我頸間的手慢慢收緊,我嘴巴張了張,卻呼不到半口氣,眼前的景物開始恍惚,我抬手想掰開他的手,卻沒有絲毫效果。
“想活麼?”一句話輕飄飄的鑽進我的耳朵裏,我看到他帶笑的眼睛。
我咬咬牙,愣了很久才憋出一個字:“……想。”
我不知道我是瘋了還是嚇傻了,聲音異常的冷靜,卻像是耗盡了最後的生命力。我不再掙紮,靜靜的等待死亡的降臨,可幸運的是,這時,他鬆手了。
“好。”他眼睛一彎,笑得異常柔和,伸手將我從地上拽起來,我看見他他手背上有一抹彎彎的月牙,卻是紅色的。
我摁著胸口猛咳幾聲,他繼續說,“跟我走。”說著,他拉著我的手沿著牆邊向外走去。
“尋兒!”我聽見爹在後麵喊我,“不能去啊!快回來!!”
我腳步一頓,扭頭的瞬間一道銀色擦著我的耳際飛過。我驚恐的瞪大眼,看著爹在我麵前緩緩倒了下去。
“不……”我想大喊,聲音卡在嗓子裏卻怎麼也出不來。
“走吧。”他伸出手擋在我的麵前,然後捂上我的眼睛將我向外脫去。
“你不需要家人,因為你選擇了自己活下來……”他說,看著我的臉色由青轉白。
他笑了,搭在我額上的手隔絕了外麵的一切。
我乖乖的跟著他走,他身上淡淡的冷香盈滿了我的口鼻,我不記得我當時是怎麼想的了,殺了他?也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