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還有幾年嗎?”那人深深吸了一口氣,道,“如果魏羨鬼是那麼好對付的,彭白那老小子早就要了他的命了,不過——彭白那小子還算夠意思,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隻要是想對付魏羨鬼的人,都是他的戰友,嗬嗬,這老小子被魏羨鬼逼得也夠慘的了。”

“我去過魏羨鬼布的百年邪陣處,居然被人一把火給全部燒了,嗬嗬,魏羨鬼啊,魏羨鬼,你沒有想到機關算盡太聰明,會被自己的後輩無意中就毀去了你百年的心血了吧,你這幾十年又是白活了吧,嗬嗬。”那人的聲音變得陰狠而悲戚,“想當年,你對我母親做下的那些喪心病狂的事情,恐怕也沒有想到會有這麼一天吧,算算時間,我們這筆賬也該清一清了吧。”說完,那人居然雙目一閉,眼中含淚,另一人靜靜看著他,沒有說話。

隔了一會兒,才慢慢地道:“爹,你有把握嗎?”

那人長歎了一口氣,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聽天由命吧。我回去了,好好待魏寧。”

“難道我們不能動用魏家的影子嗎?隻要他們肯出手,殺掉魏羨鬼還是有把握的,當年老祖宗留下魏家的影子,不就是為了日後對付魏羨鬼的嗎?”

“不是不能,是不可能。”

第二天,母親清早便起床做飯,但是當她看見魏寧獨自走出房間的時候,似乎並沒有太多的驚訝,和平常一樣,隻給魏寧一個人做了早飯,母親平靜得有些反常的舉動大大出乎了魏寧的意料。

魏寧糾結了一晚上,早上起來雙目通紅,神不守舍,對於魏母表現得過於平靜反而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要知道,魏寧答應結婚,完全是為了母親,為了在自己“死”了之後,能夠給魏家留下一子半女,好不至於讓這個傳承了上千年的湘西趕屍世家絕了香火。

“娘。”魏寧有些畏畏縮縮地站在母親的身後,仿佛犯錯了的小孩一般。

母親斜了一眼魏寧,還是開口問道:“媳婦呢?”

“被我……被我氣跑了。”

母親沉默了一下,幽幽地道:“也不能全部怪你,畢竟你也是人,不能夠完全做到忽略一個人的相貌,我們也不能苛求你,是我和你爺爺失算了,不過,七七真的是個好姑娘,如果還有可能的話,盡量對人家好一點。”

事到如此,魏寧還有什麼話好說呢,隻得點頭稱是,原本開開心心的大喜日子忽然變成了這樣,母子倆自然都笑不起來。默默地吃完了早飯,魏寧此時的心依然猶如針紮一樣疼,和七七在一起的一幕幕猶如過電影一般在腦海中揮散不去,魏寧勉強吃了幾口,便道:“娘,我吃不下了,明天我就要開學了,我想明天一早就回去。”

母親道:“才回來怎麼就要走了呢,後天再走吧,明天我們一起去魏家的祖墳祭拜祭拜,給你祖宗們上上香,保佑你……唉……”魏寧點了點頭,放下碗便回房間把自己反鎖起來,母親知道魏寧心裏不痛快,也不打擾,看著兒子的背影默默地歎了一口氣,開始收拾碗筷。

第二天,母親便準備好上墳的明器,帶著魏寧來到魏家的祖墳,上次魏寧來上墳還是清明的時候,時隔半年,墳山上又長滿了雜草,魏寧用鐮刀開始清除墳山上的雜草,心情已經和上一次來的時候截然不同了。

是不是再過幾年,這裏也會新添一座墳頭,而這座墳頭的主人就是自己呢?

母親拿出籃子中的祭品,點燃紙錢,燃燒的紙錢在空中化作黑色的蝴蝶,迎風飛舞。魏寧又點燃一掛鞭炮,好像是要喚醒沉睡的祖宗們,告訴他們,不肖子孫魏寧來了。香燭、明食等祭品攤了一地,按照詳細規矩給祖宗們祭奠完畢後,魏寧忍不住開口道:“娘,難道我們魏家沒有一個人能夠逃脫這個詛咒麼,爺爺不是27歲沒有死麼?為什麼我爺爺能夠活過27歲,而我父親他們卻活不去呢?”

母親歎了一口氣,道:“鄔雲飛是怎麼跟你說的?”

母親將鄔雲飛跟自己說的話重複了一便,道:“偷陽借屍之法難道真的沒有辦法解嗎?”

母親暗罵了一聲:“這個鄔雲飛真是多管閑事,從小就這臭脾氣,現在都這麼一把年紀了,一張破嘴居然還是拴不住。”

魏寧道:“娘,你認識鄔雲飛?”

母親道:“我娘家的名字叫鄔雲芳,你說我認識他嗎?”

湘西規矩,女人嫁入夫家後,就不再用自己在娘家的姓名,所以魏母自從嫁入魏家後,便不再用娘家給取的名字,大家都稱呼為魏嫂,而她真正的本名,當真大夥兒都忘記了,所以魏母未嫁時候的閨名,魏寧第一次聽見,也不足為奇。

魏母是趕屍四大家之一的鄔家的女子。難怪鄔雲飛第一次見到魏寧的時候,還以“表叔”自居,看來這“表叔”,還真不是假的。

魏母帶著魏寧走到那個沒有名字的墳墓前道:“這就是那個詛咒的始作俑者了,你爺爺的爺爺,叫做魏羨君,是魏家有史以來最偉大也是最正直的男子,你先給他磕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