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燕好不容易把劉慧敏的父母和姐姐勸走了,可她的臉上卻留下了幾道血印子。李曉東問薑紅:
“王所的臉上是怎麼弄的?是不是跟劉慧敏的家人有關?”
“那還用問?你猜都能猜出來。我說李曉東,這麼些年你是怎麼熬過來的呢?這家人個個都是無賴。”
李曉東麵對薑紅的話,無言。看到王燕受傷,他的內心覺得很內疚,心情沉重地對王燕說:
“對不起王所,讓你跟我喝髒水了。”
王燕說:
“你說什麼呢,身正不怕影子歪,我不怕髒水。”
李曉東不知為什麼哼了一聲,說:
“你不怕就好,我擔心你以後見了我躲著走。”
王燕一夜沒睡好,腦子裏跟一團亂麻一樣,她的腦海中反複出現李曉東和陳鬆濤的身影。索性不想了吧!她強迫自己不再想下去,就這樣數著數字到了天明。
隨著春節一天天臨近,到看守所探望在押人員的親屬越來越多,大多數人不知道看守所的接待室八點半才開門,不管路途多遠,那些在押人員的家屬來了之後,一大早就在門外等候。這時節天寒地凍,他們避在牆角下縮成一團,有老人也有孩子,場麵看上去有些淒楚。
王燕發現後,對值班民警說:
“早晨提前打開接待室的門,讓等候的在押人員親屬進去避寒。”值班民警應允著去做了,心裏也湧出了一股暖流。這麼多年來,王燕不僅對那些幹警像親人一樣地關照, 而且對在押人員和他們的親屬也是那樣地關心。看守所的幹警們都知道王燕在看守所工作這些年積累了一定的經驗,那就是,如果照顧好了在押人員的親屬,對穩定和教育在押人員會有很大的幫助。
這些天,王燕把自己的工作都安排好之後,每天早晨都親自跑到接待室跟那些探視在押犯的親屬聊天,她希望了解在押人員親屬的想法,了解他們的家庭成員和現在的生活狀況。她也會叮囑在押人員的親屬們一定要利用難得的探視機會,教育在押人員遵守看守所的紀律,充分利用自己的合法權益,做好訴訟準備,珍惜生命,樹立生活的信心和勇氣。在押人員的親屬身份不同,那些經濟條件好的,可以在附近賓館住下來,那些窮的住不起賓館,就在大街的屋簷下躲避兩宿,見了監室內的親友後,把從家鄉帶來的幾件衣服和土產品留下,就匆忙離去了。
從農村來的孟傳忠的老母親因為省幾個錢,連賓館也沒住。
孟傳忠的母親已經70歲了,花白的頭發,瘦弱的身體,要過春節了,她實在想兒子,連夜摸到了看守所,她知道看守所晚上是不讓在押人員和家屬見麵的,老人就在看守所的大門口蹲著。寒風吹透了她的棉衣,老太太抱著雙肩縮成一團,後來實在太冷了,老太太就從地上站起來,一顛一顛地小跑著,當她累得氣喘籲籲的時候,身上才出了一點汗。可是,隨著寒風的吹拂,這些汗又像冰一樣貼在了身上,刺骨寒涼。老太太就這樣來回地折騰著,在天快亮了的時候,她開始發燒了,渾身滾熱,再也跑不動了,頹然地坐在了地上,渾身打著哆嗦。
早晨,王燕上班的時候,看到看守所大門口倒著一個人,立即找人把老太太抬進了看守所衛生室,請看守所的韓醫生給她檢查了身體。
“韓醫生,這位老人家怎麼樣?”王燕問。
“是受了風寒,得了感冒。”韓醫生一邊卷著聽診器的膠皮帶一邊說。
“想辦法給她治療下吧!我給她安排一下住處。”王燕說著往出走。
韓醫生給老人打了退燒針開了消炎藥,老人家躺在診室裏睡著了,而且睡得很香。
王燕給老人安排住宿回來後,急忙到診室去看她。王燕一看老人醒了,急忙問道:
“您是哪位人員的親屬?”
“我是孟傳忠的媽。”王燕注意到,老太太手裏拿著一個膠皮娃娃。
她知道,即使發燒,老太太手裏還攥著那個膠皮娃娃,看起來這個娃娃對老太太來說,一定有著不同尋常的意義。
在王燕的關心和韓醫生的精心治療下,孟傳忠母親的身體明顯好轉了,王燕立即安排老人與孟傳忠見麵。
見麵後,老人就要回家,王燕勸她多住幾天,把身體徹底養好再走。老太太說:
“沒事,我一個農村老太太,結實著呢!”
王燕拗不過孟傳忠的母親,隻好同意老人返鄉。她給孟傳忠的母親買了火車票,還親自把她送上了車。老太太拉著王燕的手久久不願鬆開。她顫抖著嘴唇說:
“王所長,真是不知道怎麼感謝你才好。”
王燕說:
“大媽,您說這話不就遠了嗎?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老太太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急忙從兜裏掏出一個膠皮娃娃,遞給王燕,說:
“我兒子要是不聽你的話,你就把這個東西亮出來。”
“大媽,這個東西能管住你兒子?”王燕很好奇。
“你就別問了。我兒子看見這個保證聽你話。”老太太胸有成竹地說。
“行。那我先拿著。”王燕把這個膠皮娃娃精心地放在了包裏。“大媽,您老人家一路走好啊!”王燕在火車站跟孟傳忠的母親道別後,她腦子裏想的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回看守所去找孟傳忠。
孟傳忠49歲,因為鬥毆致使對方重傷所以被送進看守所的。當年結婚不長時間,老婆就跟別的男人跑了,從此他再也沒結婚,老父親死得早,現在就剩下老母親一個親人了。他似乎無牽無掛,在監室裏特別霸道,早晨他要上廁所,所有的人都要給他騰位置,晚上睡覺一個人占兩個人的地盤,身邊的人敢怒不敢言。有一次王燕跟他聊天, 隱約感覺他心裏還有隱情沒有說出來,可怎麼教育感化,他就是守口如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