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啞然地放下，突然感覺自己明白許多東西，看著那兩塊被我放下的魚，我由衷地說：“其實，你喜歡他吧？他的所以習慣你都知道，你是靠他最近的人。”
那個人何德何能呢？讓婕妤這樣的女孩子以他為地球的中心公轉自轉。小姨的書裏曾經說，愛情其實是一種墮落。就像收藏家、戀物癖一樣，其實是一種不可自拔的墮落！婕妤對原野的感情，難道也是一種墮落嗎？
“靠得越近，就隔得越遠。你完全想錯了。”冷冷地否決了我的猜測，她信手撿了兩包冷凍湯圓放到籃子裏：“倒是你！還真放心啊！把他們倆丟在一塊，小心過後殺你個措手不及，到時別抱著我哭！”
此言詫異！
我慌忙轉過頭來：“什麼意思？！”
“字麵上的意思！”
“我不懂！”
“你懂！問你自己就懂了！隻是你不肯問而已！”她盲目地撿著一些中看不中吃的東西丟進籃子裏，我盲目地把她丟進去的東西撿出來，像較勁似的，我感覺自己站在超市的大型雪櫃前，眼眶竟燙得像要哭！
“別撿了！你拿的東西都不好吃！”我瞪著那滿滿的籃子，忍不住大叫，嗓子裏有些嗚咽的聲音滑下去，我的喉嚨，像堵住了。
“那你就自己拿啊！幹嗎把我拿的東西全扔出來！”她驀地大聲一吼，全然不顧大庭廣眾！明媚的眼睛裏燃燒著銳利的光芒，眼角卻也是紅紅一片。她雙手並用，突然對著食品架張牙舞爪，風卷殘雲一般搜刮下一大堆食物，一古腦兒塞進籃子：“這些！這些！這些！他全都愛吃！記住了嗎？！他都喜歡啊！”
那麼多牌子的零食、那麼多種類的食物，婕妤每一樣都牢牢地記在心裏，可她卻把這些被她牢牢記在心裏的東西全都塞進我的籃子裏……
我默默地提著籃子，看著那裏麵的東西逐漸增加，腦海裏卻滿滿地裝著小波初到原野家時那驚訝而羞紅的麵容——
我默默地開口，輕輕地說：“我隻是為了感謝他才會進廚房的啊……這麼多東西，我一定記不住的……”
我不是婕妤。
我記不住的。
那些記憶，需要時間沉澱累積。
所以，婕妤的心情與記憶，無法移植嫁接到我的腦海裏……不是嗎？
她的手停下來了，長長呼出一口氣，再帥氣地把手裏的東西扔回架子上。看著我的臉，她垂下眼簾：“這麼多東西差不多足夠一禮拜了！回去吧。”
直到我們離開收銀台，才突兀地聽到身後傳來超市的工作人員爆發出的尖叫：“搞什麼~~~誰把這裏弄得這麼亂？！不要就別亂拿嘛，打劫啊？……”
忍不住麵麵相覷，我們倆同時冒出一聲悶笑，趕快腳底抹油，溜啊！
一開始的沉悶氣氛，就像烏雲被陽光穿透，再也不會有人記起。我們兩笑鬧著衝上電梯，商量著晚飯的菜色，連同周六和禮拜天的計劃也一起照顧，直到走出電梯，婕妤才突然道：“如果你真的那麼討厭他，其實是不會跟著我來第二次的吧？”
我啞然地轉身，迎向她那從不閃避、從未動搖的眸子。那是一片澄清的光芒，與原野那無物的明淨很類似，卻又完全不同。
原野給人的感覺像鑽石。
外表看似純無雜質，可越是如此，他所折射出的色彩就越是迷離。
他的喜怒哀樂是神秘的，沒有任何先兆可以提前判斷他下步會怎麼做。他是難以理解的，像一本無法讀懂的外星人寫的小說，隻能知道開頭與結局，中間思想的過程完全不是地球人的邏輯。
而婕妤不一樣。
她大概比較像紅寶石吧？
一樣高貴而又珍奇的色彩！她的硬度不會輸給鑽石多少，可她所呈現出來的，永遠隻會是一片燃燒著的，熾熱的火焰！她其實很容易理解。她其實一直把自己心裏想的都表現在臉上！為什麼……我以前會覺得和這樣的人相處很困難呢？其實……是像我這樣怯懦的人相處更加不易吧？
“嗯！你說的對！我並沒有討厭他的意思……真的。”
不討厭，也還不是喜歡。
那個時候，我們的年齡無法賦予我們更多的辨識能力去判斷，一種感情會折射出怎樣迷亂的反射。
我們還是那麼的幼稚。
簡單的討厭與喜歡，占據了我們心中黑白的森林。購物袋裏滿滿的食品，似乎是個小小插曲，於我們那短暫的時光夾縫裏，隻是片小小的留影。友情也好，愛情也好，那個時候，我隻知道快樂是最初的起點；真也好，假也好，那個時候，我隻明白人與人銀河，隻有相遇才能相知——
“快進去吧！原野和小波一定等不及了！”
提著滿滿的購物袋，我的高中最後一段時光，在一片溫暖無暇的陽光下，慢慢展開了她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