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浩楠大惑不解:“我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讓她像你那位一樣?能不能再說得具體點?”
顧罡韜故作深沉地說:“歸納起來,其實就六個字。”
“哪六個字?”
“瞅準、拿穩、跟緊。毛主席教導我們說,敵進我退,敵退我進,敵駐我擾,敵疲我打。咱哥兒倆關係不一般,我才給你過真招,這可是談戀愛的真經,不信你試試,出不了三天,你就會變被動為主動。當然,萬萬不可給人留下愣頭青的印象,暗地裏該關心的還得關心。照我的話去做,絕對錯不了。”
齊浩楠瞪大了眼睛:“到底是情場高手。我問你,要是照你說的去做,搞砸了咋辦?”
顧罡韜搖搖頭說:“這話從你齊浩楠嘴裏出來,真讓我失望。你是頭雄獅,她是隻羚羊,不信你擺平不了她。就憑你這神氣,今後拿啥去保護人家?果真這樣窩囊,人家不嫁給你倒是件幸事。”
“要是把她擺平了,你幫我分析分析,今後會是咋樣個局麵?”
“還用說嘛,肯定是鐵了心跟你唄!”顧罡韜微笑道,“這跟打仗一個道理,一旦敵人的防線被攻破,你勝利的旗幟想插到哪兒就插到哪兒。”
齊浩楠轉憂為喜:“罡子,我咋越活越笨呢?搞對象還要找場外指導。”
和辛弦鬧別扭的日子漫長而無聊,齊浩楠壓抑著內心的焦躁,常常在傍晚時分,拿上他心愛的笛子溜到村外散步。
他站在田埂邊,吹著竹笛,每一首曲子都帶著憂傷的顫音,他想讓悠悠的笛聲飄進辛弦的耳朵,讓她明白他火一樣的愛情。
再說淘氣心裏有了疙瘩,一連幾天都沒有下廚做飯。她整日蜷縮在被筒裏,兩眼望著漆黑的屋頂發呆,無論怎樣清理思緒,也無法將籠罩在心裏的陰霾驅走。
外麵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陰沉沉的天更增添了她胸中的苦悶。
“淘氣!”她聽出是辛弦的聲音,悄悄把頭縮進被筒裏。
辛弦俯身問道:“哪兒不舒服?我陪你去看病?”
淘氣緩緩將被子撩起,懶洋洋地坐起來。辛弦用憐愛的目光注視著她,直看得她眼睛裏滲出兩顆晶瑩的淚珠。
辛弦莞爾一笑:“幾天不見,眼睛都陷進坑裏了。”
淘氣摸摸臉,無精打采地說:“人都跌到深坑裏爬不出來了。”
辛弦聽出她的話外音,換了種口氣說:“都怪那壞蛋,把咱倆的心攪得一塌糊塗。”
淘氣悵然地望著屋頂:“弦子,我並不糊塗,這事不怪你。”
辛弦笑道:“我也不是找你澄清是非的。”
淘氣伸了個懶腰:“我隻是做了個噩夢,眼淚是自己嚇出來的。”
辛弦安慰道:“別自欺欺人了,你心裏的滋味隻有我懂。”
淘氣深深歎息一聲:“弦子,人來到世上,為什麼非要鑽到愛情的圈套裏呢?”
辛弦沒吱聲,這不是她能夠回答的問題。
“弦子,我永遠都不想跟男人有瓜葛了。”淘氣像是自問自答。
兩個女孩相對而坐,炕沿上的油燈照亮了兩人的臉。辛弦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不要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日子長著呢,也許用不了多久,你就會花落有主的!”
淘氣搖搖頭說:“弦子,你不是拿我開心吧?”
“看你說哪兒去了。這些日子我也想了很多,最佳的辦法隻有三個字。”
“哪三個字?”
“裝——糊——塗。”
“裝糊塗?這話說著容易,做起來難呀。”淘氣呆呆地望著窗外。
辛弦覺得心裏酸酸的,她撫摸著淘氣的肩膀說:“我真不知道你的心事這麼重。”
“不知道更好。弦子,我陷得太深,看我整天和他們打鬧說笑。”淘氣歎息一聲,“誰又知道我的心呐?特別是他……既然無緣,我何必自尋煩惱?”
一星期前的那個傍晚,淘氣決定把自己感情上的事情做個了斷,是還是不是,她要齊浩楠一句話。
晚飯後,淘氣用略帶命令的口氣約齊浩楠出去走走。為了避開人們的視線,她要先走一步,淘氣連碗都沒顧上洗,就到了村外。
說來也讓人納悶,為什麼上中學的時候她從未發現齊浩楠哪一點兒讓她著迷呢?直到結束了學生生涯,在這窮山溝裏,她才發覺自己愛上了他,事情就這麼簡單,就這麼沒有道理。
現在,淘氣要把沒有道理的事情梳理個一清二楚。
有一天在隊裏幹活,淘氣和浩楠一起拉架子車,他還說:“陶部長,我要告訴你一件你我都關心的事,不過話老在嘴裏打轉轉,就是說不出口。”
聽見這話,淘氣害羞地笑了,胸膛裏像揣了隻小兔子砰砰亂跳,以為盼望已久的幸福就要降臨了。她還臉紅紅地說,你看啥時合適就啥時候說吧。隨後又聽浩楠說,現在正拉車呢,本來氣都不夠用,嚴肅的事情就要正兒八經地談談。隨後他腦袋一低,屁股撅得老高,拉著架子車就一聲不吭了。
淘氣坐在田埂上,回憶著那些當時使她欣喜若狂的話,卻突然從中領會到了另一種含義,一種可怕的含義:或許他另有所愛的消息才是他打算告訴她的事呢!
唉,淘氣此時的心境,就像這飄浮著淡淡霧靄的田野一樣朦朧不清。她又一次急切地向村子的方向望去,得到的又是一次失望。
太陽已經隱入地平線以下,天邊的晚霞漸漸消退,成了淡粉色,淺藍的天空變成淡淡的青綠色,暮色降臨了。
齊浩楠的身影仍未出現,她不知道還要等多久。然而,當她眯著眼睛竭力向遠處望去的時候,耳邊隱隱地傳來了腳步聲,那聲音由遠而近,越來越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