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打完妖式電話之後,神態就有點不對,看上去頗為沮喪。白選覺得他這模樣,分明就是受了上司斥責的受氣下屬。她有點幸災樂禍,就桃夭那冒失性子,不惹上司生氣才奇怪呢。
桃夭以那般花哨喜慶的打扮出現在葬禮現場,令白選十分不快。在她看來,對於逝去之人保持起碼的尊重是做人的基本原則之一。不敬畏死亡,又怎麼能體會活著的美好?這一點,在白選重生之後,越發體會深刻。
故而,她對此隻妖怪無好感。這番接觸下來,她更是感覺到了身為妖怪的桃夭對於人類生命的漠視。他連活人也不願意搭理,怎麼還會在乎逝者?
白選很清楚,桃夭現在對自己和顏悅色,那是因為他有所誤會。一旦這誤會被澄清,等待著自己的應該不會是什麼愉快的下場。別看這隻妖怪看上去脾氣挺好,他剛才對黑十八可粗魯得很。
不管以後怎麼樣,先擺脫這隻妖怪才是正理。在一起的時間久了,破綻也許就等在前麵。但此時麵對占據強勢地位的桃夭,白選唯有走一步算一步,不要得罪他比較好。
“這個主意怎麼樣?”白選問黑十八,說的是成立孤兒院管理辦公室,把利益讓眾人均沾的事兒。在白選看來,黑十八今年才七歲,又沒有被花家承認,他根本不可能保得住孤兒院,尤其是與花家交惡之後。
黑十八很認真地想了想,點頭說道:“不錯。但是那三位老英雄不見得會幫我監督人。”
桃夭抓了抓頭發,插嘴:“會的,他們仨原先是丁丁當的部下,很聽丁丁當的話。他們一直在動用手裏的力量追查丁丁當被殺的事情。”
這件事情終究要麵對,白選抬頭對桃夭說:“我睜開眼睛的時候就在慈心孤兒院門口。我沒見過我的家人。”交待完畢,該你了,妖怪。
桃夭眼睛閃了閃,明白白選的意思。他盤膝坐下,臉上有凝重神色,說道:“我其實並不希望你摻合進人類的事情。也許你的長輩很強大,可是你還太弱小。這件事涉及的人命雖然不多,但是牽扯到了多位人類高層和多個家族。”
白選不安地翻動著服務指南的書頁。說實話,她還真不想卷進什麼權勢鬥爭中去。她這麼點大的小豆丁,夠人家塞牙縫不?然而,這具柔軟軀殼裏麵裝著的到底是有良心的成人靈魂。如果不是慈心孤兒院收留了她,皮皮再厲害,也不可能讓她吃得飽穿得暖、順順暢暢地活到現在。
所以,孤兒院對白選有救命之恩、養育之情。老爹不止一次對前世的白選說過,人家不幫你是本分,畢竟沒有人規定必須要對旁人伸出援手;可人家幫了你那就是人情。欠了人情就得還,否則良心難安。
現在可好,還沒等白選長到可以還人情的年紀,孤兒院就遭此大難。阿羅被抓走,生死不知;丁嬤嬤被槍殺,凶手還沒落網;就在剛才,那輛自殺式小轎車難道是覺得孤兒院的大巴長得順眼,特意挑選著撞過來?
白選看了看黑十八,又瞧了瞧桃夭,認命。她頹唐低頭,開始找東西吃,準備化悲憤為食量:“你還是說吧,要不然我晚上睡覺會做噩夢。總要讓我們知道是誰在下黑手,以後也好提防著點吧?”
桃夭微微笑,摸了摸白選的腦瓜,滿眼的讚賞:“法力再高的妖,假如沒有一顆不懼艱險磨難的強者之心,是絕對不能發揮出全部實力的。你很好。”這孩子臉上雖有不安,卻並無畏色。一隻膽小怯懦的妖,哪怕妖力蓋世,也無法成長為真正的強者。桃夭很開心。
白選無語,隻能在心裏默默祈禱以後被戳穿了身份,桃夭不會生氣得直接把自己給吃掉。
黑十八沉聲道:“我們孤兒院有四百多個孩子,我們現在確實還很小,但是我們會長大!在弱小時,我們會把仇恨壓在心底。請桃夭先生告訴我們這件事的真相!”
人類的爭鬥關妖怪什麼事?若非被殺害的那個人是丁丁當,桃夭絕對懶得撩一撩眼皮去瞟一眼。他不久之前已經向老婆大人報告了一遍,因此再度說來很是輕車熟路。
“這件事的起因是天舟對於異端嬰兒的處理方式。”桃夭笑著說:“那些低等國民的孩子有異端天賦,被人道毀滅。其父母家人無權無勢,無力爭取,自然隻有認命一途。然而,這種天賦可不會挑選出身,貧窮也好、富貴也罷,低等國民也好、高等國民好罷,它出現的機率都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