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心為懷——元學森。
元慧初幽幽歎了口氣,忽然覺得用金線鑲嵌在牆上的這幾個字散發著萬丈金光,刺得眼睛生疼。她猛地把車簾拉上,阻隔了讓她越來越不安的光芒。心跳得飛快,她腦海裏出現的又是擠滿了元氏名下大小醫院邊邊角角的傷殘病號。
此時,乘坐著元繼明與元慧初的轎車剛剛開出元氏第一醫院的大門,從鑲嵌著元學森先生手書的金色大字下平穩駛過。前後各有一輛橋車拱衛著他們,半空中還有兩輛懸浮車負責警戒。
伯侄二人並肩坐於轎車中間一排,因連日來太過疲累,他正不停揉捏眉心。聽見“刷”地聲響,不禁睜眼扭頭看去,臉上掠過憂色,他關切地問:“慧慧,你怎麼了?”孩子的臉色怎麼這樣難看?
勉強笑了笑,元慧初低聲說:“大伯,我沒什麼。”
不對,她心裏有事,沉甸甸壓得她幾個月來都喘不過氣來的大事!這輛車除了元繼明、元慧初伯侄倆,就隻有開車的司機和坐在後排的兩名世仆親衛,並沒有外人,有些話大可以說。
元繼明試圖逗元慧初開心,便有意打趣道:“我們慧慧真是長大了,滿樓的傷又不打緊,瞧你憂心忡忡這好幾個月!”他眼裏滿是慈愛,捋捋元慧初滑落肩頭的長發。觸手柔滑細軟,是和她母親一般無二的如雲秀發。
元慧初果然微紅了臉,側頭靠在伯父肩上,羞赧地說:“大伯又取笑人家,人家不是在為滿樓哥哥擔心。”
“不是?那是為了什麼?”元繼明伸出手去,把元慧初攬在懷裏,輕輕地拍著她的肩膀,低笑著說,“那你倒是說說看,為什麼每次見到滿樓,你都眉花眼笑的?”
麵對疼愛寵溺自己甚於科研狂人老爸的伯父,元慧初壓抑許多時日的話終於忍不住吐露出來:“大伯,曙光這次好多人傷殘,聽說還有更多的人永遠埋骨深海。我每次去醫院聽見他們在病房裏呻吟,心裏都好難受。”
元慧初開口說第一句話,元繼明的表情就變得有些僵硬。同樣的感受,他也有。甚至,因他肩負著救治重傷者的重任,他所看見的情景比元慧初還要慘烈。但他知道,慧慧所說的“難受”並不僅僅因為傷殘者的淒慘。
“想得到什麼,就要付出什麼。”元繼明有一下沒一下拍著元慧初,對她、也是對自己這麼說,“出任務實屬自願,他們自己也知道此行九死一生。”
話雖如此,他心底卻浮上些許愧疚。絕大多數資探員對於本次大任務的真正目的根本不了解,錯誤的情報當然會導致錯誤的後果預估。即使他們確實做好了回不來的準備,但明明白白去死與被蒙騙去死,顯然是兩個概念。
好吧,因涉及到的事項太過重大,本次任務的核心內容已經在軍事委員會備案,打上了“鑽石級軍事機密”的印章。有了這個印章,就算是元首或者最高議長想翻閱相關報告都要召開軍委內部會議表決通過。
然而,印章究竟蓋得理所當然,還是有公器私用之嫌。元家、花家的首腦們都認為這個問題很可笑,很沒有意義。元繼明不反對這麼做,隻是心裏多少有些遺憾。
“可是這次,哥哥得到他想要的東西了嗎?”沉默片刻,元慧初聲音裏有微弱的顫抖,細聲細氣地說,“我知道的,哥哥很生氣。每次滿樓哥哥來找他,他都要和滿樓哥哥對吼。他們兩個人都很生氣。而滿樓哥哥走的時候,每一次……每一次臉色都很難看。”她傷心得再也無法說下去。
一母雙生的哥哥,青梅竹馬的愛人,夾在中間的元慧初根本不知道要怎麼麵對他們的爭吵。眼見哥哥的神色一次比一次陰鬱,眼見滿樓哥哥的麵孔一回比一回黑沉,每日笑口常開、從不知憂慮煩惱的她,已經有許多天沒有睡過一個好覺。
尤其是每當元慧初出現,哥哥和花滿樓會突兀地停止爭吵,轉而用幹巴巴的笑容麵對她,哄她離開,她更感難過。她不想當永遠被哥哥和花滿樓保護的小白兔,她也要用自己的力量給他們分擔壓力。可是除了不斷地做試驗、配製藥劑,別的她都不會。她被保護得太好,就算有心也無力。
那個不時從他們嘴裏蹦出來的名字,元慧初悄悄找人打探了一番。當看著那幾張紙上描述的白選的生平,她在驚訝的同時,也很佩服。原來滿樓哥哥心心念念的小夥伴,竟然是和傾城姑姑、安德羅妮姐姐一樣了不起的強悍女子。武者和異能者的雙重身份,真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