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有些人反應快的人已經認出他了:“咦,這不是總裝分廠的‘老酒工’嗎?”
說起這位“老酒工”啊,還真是一位有故事有性格的人。當年,本來在部隊裏,他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大頭兵,結果在一次實彈訓練中,戰友拉開了手榴彈拉環,但是因為活動量太大,雙腿抽筋倒地。但是手榴彈還在冒煙,馬上要爆炸了!這個千鈞一發的時候,平時看著不顯山不露水的“老酒工”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居然飛快地衝過去撿起手榴彈就扔了出去...
結果,因為英勇地排除了重大險情,他被軍區通令嘉獎,榮立個人二等功。後來更是因此火速入黨提幹,成了一名連級幹部。不過,慢慢地功勞的光環漸漸散去,特別是當時非常欣賞他的師長調到另一支部隊去了。雖然升上了副軍長,但是畢竟鞭長莫及,沒法再顧上他了。他又不是那種會拍馬屁,會送禮拉關係的人,之後蹉跎了好些年,他也就是混上了一個營級幹部。
然後因為達到了服役年限,“老酒工”隻能轉業,黯然曾經離開賦予他榮耀卻又讓他心傷的部隊。因為老家是晉東省的,他就被安排到一拖來了。他在部隊是營職幹部,對照地方上的科級幹部,加上他在部隊也學了一手機修手藝,就被安排到總裝分廠當了個副總工。這一呆,就是12年,當年的中年人也變成了眼前這個垂暮的老頭子。
這麼多年下來積累的苦悶,“老酒工”就逐漸成了讓領導頭疼不已的“刺頭”,經常帶頭聲討廠裏的一些政策和做法。所以,他資格雖老,這麼多年一直也就是個無權無勢的科級副總工。歲月變遷,分廠和一拖的領導換了一波又一波,他還是悠閑地呆在他的位置上,也不結婚,孤身一人。唯一的變化,就是,在部隊滴酒不沾的他逐漸喜歡上了喝酒,甚至可以說是愛酒如命。漸漸地,人們看他愛喝酒又是個副總工,都“老酒工”“老酒工”叫他,他的本名反而沒人記得了。
多經司黨總支書記侯耀國也是在廠裏沉浮30年的老人了,和這位“老酒工”喝過幾次酒,也有些交情和了解。一看就知道他一準是中午又喝了酒,不清醒之下心裏不忿,這才說出剛才的譏諷之言。
別看這“老酒工”一副糟老頭子的樣子,說話也不太中聽。侯耀國卻是知道,他有幾位要好的戰友現在在這晉東省和機械工業部裏都很有些能量,不然以他這個愛和領導唱反調的性子,早不知道被打發到那個山溝溝裏去了。
害怕楊誌年輕氣盛,被剛才那幾句話一激,和這個喝了酒不太清醒的“老酒工”衝突起來,對雙方和多經司都沒好處。所以,侯耀國一方麵敲敲安撫楊誌,另一方麵趕緊讓人攙扶著“老酒工”回宿舍休息去了。
楊誌聽到剛才那番話,自然心裏很生氣。我在正常布置工作,居然還有人這麼說!不過,聽到侯耀國解釋了一下這位“老酒工”的來曆和情況。楊誌心裏總算好受些了。至少還是一位當過戰鬥英雄的老前輩,還好不是哪個愣頭青冒出來,那個才叫尷尬!
不管怎麼樣,工作還是要安排吧。稍等了一會兒,楊誌接著布置完了工作。也不知是剛才“老酒工”的話狀了他們的膽子還是確實看楊誌年輕,有些人在下麵起哄:“我們都是一拖正式職工,憑什麼就讓我們來打掃清潔?”
隻要不是完全蠻不講理就好辦,楊誌倒也不著急。等下麵人說完了,伸出一根手指。什麼意思?底下人都莫名其妙的。“也不是讓大家白白打掃,今天和明天,每人每天補助1元!”總共也就100多人,已經是主持單位工作的處級幹部了,楊誌這點權利還是有的。
一聽這話,底下頓時一片安靜。誰會跟錢過不去啊!要知道,他們這些人一般月工資也就10塊錢左右,這一天就補助1塊,那是相當優厚了!不少人已經躍躍欲試了。
楊誌繼續添上一把火:“全廠從明天起都要開展大掃除活動,並不隻是我們多經司一個單位。所以,大家也不用覺得是不是吃虧了。”這個消息底下人確實不知道,不過倒是不怕楊誌敢說謊話,畢竟明天就能見分曉。
既然全場都要做,咱們還有補貼,這下子人人心氣都順了。隨著楊誌一聲令下,所有人都爭先恐後地衝到自己小組分到的區域去了。各個小組長也是賣力十足地招呼著與自己來自同一單位的人。畢竟,楊誌剛才還指定了各個小組的組長,而且聲明組長可以每天多得0.5元補貼,不過前提是要把組員組織好。
看著剛才還牢騷滿腹的家夥這會兒幹得是熱火朝天,侯耀國心下感慨:所謂盛名之下無虛士,這個楊誌能在短短一年多闖出名堂來,確實不比一般的毛糙年輕人。剛才“老酒工”譏諷時能沉住氣沒有發火,這是冷靜;在不利情況下用補貼的方式激發起幹勁兒,這是有謀略。而且雖然給補貼的方式隻是權宜之計,但是在多經司剛剛成立,人員來自五湖四海的時候,這種辦法對於凝聚職工,確立領導威信的效果可以說是立竿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