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歲那年,問了夏天一個夠傻的問題,“從你家到我家,有多遠。”那小子翻了一記白眼,說:“去量量不就知道了。”結果兩人就顛顛的去量了。
從我家到他家,他走了18步,我卻走了27步。從此,落下了話柄,被他叫做“短腳鬼”很多年。
我有多大,就已經和夏天認識多少年。就夏天的說法來說,就是我看他出生後在世上混的風光,就前腳後腳的跟他出來了。什麼嘛,說得好像我跟他是雙胞胎兄弟一樣,夏阿姨常摸著我們的頭,怪感慨地說,這叫緣份咧。我媽卻一撇嘴,反駁說,這叫禍害,哎,真沒水準。
常常是,我喝牛奶他搶我奶瓶;他睡午覺我站在床頭上唱“大刀向鬼子的頭上砍去”;我吃瘦肉他吃肥肉;我吃菜葉他吃菜梗;我吃包子皮他吃包子餡。開始兩家大人還以為我們在相互虐待,後來,發現那是我們各自的喜好,也就放手不管了,導致了我和夏天營養不良,骨瘦如柴。吵吵鬧鬧,疵牙咧嘴,沒三句話就忍不住鬥嘴,隻有在吃食上有默契的我們,就這樣子長大了,在大人麵前我們表現得像一對謙謙君子,當然,隻有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剩下的時候,互相詆毀,已經無所不用其極了。
有一回,抄了李白的《長幹行》,拿去給他看,兩個人有默契地嘲笑了一通裏麵所宣揚的青梅竹馬的感情,最後,那張紙——被我們當成靶子練飛鏢了事。也壯烈獻身那個李白,不愧是詩人,興許古代汙染不嚴重,導致他們自己愛胡思亂想,才成就了這首詩吧。我自說字畫,不知威嚇,心底有淡了的失落感。
春天的時候,夏天被保送去北大,好命的不用參加高考。陪他去買些東西充實行李,看到美女走過,我不禁感歎,當女生就是好,看美女不會被當色狼抓起來。
夏天歪著頭問我:“你是不是女生?”
我無限委屈:“我每天洗頭洗澡,穿幹淨襪子,剪指甲,你見過這麼愛幹淨的男生麼?還有你,見了美女都不歪頭,你是不是男生?”
夏天再說什麼,16歲之後,他越來越少的跟我吵嘴,真不好玩,可是,我卻介懷了夏天說的話,開始試著穿純白的洋裝,也沒有再去過理發店。
我平生最無聊的夏天,就伴隨著夏天整理的井井有條的筆記與複習資料過去了,。夏天結束的時候,我如願去了漸大。日子就在零零碎碎的給家裏和夏天的電話中,過去了。
寒假回家。穿了條黑色的洋裝長裙,摸摸頭發,不覺間,已及肩頭。
仰頭看著半年不見的夏天,才驚訝的發現,原來這小子還是滿清雅文秀的。怪不得高中那會兒,那麼多女生賄賂我,讓我替她們傳紙條。不行,以後不能欺負這小子了,免得以後被他的傾慕者扁死。我在心中又吐舌頭又做鬼臉。
一抬頭,看見了這小子像是見了大頭鬼樣的表情。轉了轉眼睛,已經知道他在想什麼了,好歹也一起溺了十八年了,我扔過去一記殺人的白眼,那小子果然通達事情,立刻收斂了忍俊不禁的笑意,從而保全他那條小命。“果然很好看。”他一臉正色。我心猛的一跳,打著哈哈也就混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