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圓月浮在暗沉沉的羅刹海海麵上,幽幽地散著光,她由下而上仰望著麵前的人,周圍太暗,她隻分辨出一個白袍的身影,泛著月亮的清光,一頭烏黑的長發流瀉下來,鋪滿了整個背。
原來是久不見行蹤的白子畫,他本在這羅刹海裏靜心打坐,隻是圖個無人的清淨,想要籍著這無邊的死寂來撫平內心久創不愈的傷口。
此刻他正端坐於一葉觀音蓮中,隻見這海裏不知為何冒出一個小小的頭來,撐著一張蒼白瘦弱的小臉,濕噠噠的頭發黏在臉上肩上,看著真是狼狽可憐。這孩子有五歲嗎,最奇特的是那一雙眼睛,居然一隻白瞳黑仁,一隻黑瞳白仁,詭異之極,氣息這麼弱,快死了嗎。
這羅刹海常年波瀾不興,不長草木,不養遊魚,是至陰之氣聚集之地,怎麼會冒出個小孩。這小娃身上透著一絲微不可察的香味,白子畫微怔,這香味仿若小骨卻又完全不是。小女娃見這眼前人望著她一動不動,隻好主動求救:“救,救。。。命。。。。求”,竟然是話都說不好。白子畫沒有做答,手指微動,女娃小小的身子,已離了水麵,穩落在了一團白雲之中。
小娃娃隻覺得耳邊的風嗖嗖而過,她也看不清周圍,隻知道自己現是在半空中,心裏一味緊張害怕,隻是趴著一動不敢動。
不一會到了雲山,白子畫將女娃安置在一間臥房之中,什麼也沒問她,甚至沒和她說一句話就離去了。小女娃累極乏極,便倒在一張床上沉沉睡去。
庭中月下,白子畫負手而立,長久的孤寂內心被今天遇到的小人激起了一絲漣漪。這小娃讓他想起了小骨,難道是天不忍見他痛苦至此,又讓小骨回來他身邊了?
第二日白子畫拿來花千骨之前的仙袍叫小女娃穿上。
“你叫什麼名字”,白子畫幽幽開口,如天籟之音,淡漠中帶出絲絲愁緒。名字?小女娃怔在那,她連自己從哪來都不知道,又何來名字呢。
白子畫見她一臉茫然,沉默半晌淡淡道,“你以後就叫千尋吧。”千尋,千尋,好聽得緊,自己以後有名字了!那眼前這位救了自己的恩人呢,他叫什麼。
抬起一張天真無邪的小臉,認真問眼前的男子:“那你叫什麼名字?”白子畫聽問眼中一暗,胸中萬千暗流,終於開口道:“你以後叫我師父便可。”
師父,師父,小小的人在心中暗自重複幾遍,這名字也好聽!
白子畫將掌心一顆宮鈴遞到千尋麵前,那手關節分明,如白璧無瑕,泛著瑩瑩的光。宮鈴是小骨之前弄碎的,他又將它修複,百餘年來從未離身。
“這是什麼?”
“宮鈴,收了這個,你便是我徒弟。”
“哦”,千尋懵懂接過,完全不知拜師當行叩拜之禮,白子畫也未計較。
“宮鈴是你我師徒之信物,你要小心保管,不要弄丟或損壞了。”
“恩!”小小的人努力點頭。
師傅恩人給的,她一定小心保管。
“你怎麼會在羅刹海裏?”白子畫又問。
“不知道。我剛能睜眼,就隻見一片混沌,好容易出了混沌,又遇到許多可怕的鬼,最後看見兩個長舌頭戴高帽一黑一白的大鬼押著一隊小鬼在排隊,前邊一個佝僂得厲害的老婆婆在侯著一人一碗湯,我不敢從那走,怕被捉,就繞開他們往海裏遊,出來就看見師傅你了。”
鬼?黑白無常?孟婆?這小娃是從地府裏逃出來的?可是她身上的氣複雜的很,不是鬼不是妖也不是仙,更不是人。白子畫算不出她的命數,一如他算不出小骨的命數。
何妨,或者真是小骨重生呢?
“我是仙界的人,這裏是雲山,是我的修仙之所,以後你便隨我在此修行,可好?”
“好!”千尋從那鬼域逃出,得眼前人相救,雖未入世的她也覺得白子畫天然一股雲淡風輕,超然物外的氣質,與那地府的陰暗一比,更讓她歡喜安心,就像小舟找到港灣,再也不想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