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寒的劍鋒從身後架上她的脖頸,隻聞一聲熟悉的低吼:“大哥,不要!”
“你若殺了我,看你的小師姑還活得成活不成?”她佇立在床邊,凝神不動。
劍鋒顫動一下,唐馭天狂怒地問:“你對她做了什麼?”
武別鶴用指背撥開劍鋒,轉過身來,答非所問:“她醒過沒有?一直都這樣嗎?”
唐沛趕緊掠到武別鶴的身旁,將她帶離床邊,低吼道:“你不要命了嗎?什麼事都敢惹?”
“如果你想要害死她,就繼續保持沉默吧。”武別鶴冷冷地望著唐馭天,一手拉著唐沛坐下。
唐孟卿跟著也進來了,他衝著唐沛吼:“還不下去看你娘,你想要她擔心死嗎?”
唐沛一驚,但他下樓後,如果鶴兒有危險,誰來護她?武別鶴笑著回望他,柔聲道:“別擔心,我有救她的法子,你大哥不敢把我怎麼樣的。”吟吟的笑語引來唐馭天發狠的怒視。
雖然她胸有成竹,但唐沛仍不放心地低聲囑咐:“小心些,別激怒大哥。”
“嗦!”她笑著趕他走,知道他擔心他娘親的情形。何況這事本就因她而起,實在不敢惹得那麼溫柔的夫人擔驚受怕。
臨走時,唐沛回首丟下一句:“別傷她,我不想成為第二個你。鶴兒能幫你留住你的小師姑,想必也能讓她醒來。”鶴兒是個奇特的女子,有著化腐朽為神奇的力量。
良久,唐馭天終於開口了:“有什麼辦法?”
“我又不是大夫,我怎麼知道?”她哪來的信心啊!
寒光一閃,武別鶴望著掉落地上的青絲,怒道:“你發什麼瘋?早知道你會把她害成這個樣子,別指望我會幫你。”唐馭天正欲發作,唐孟卿搶先一步,“天兒,這麼久以來,我們由著你胡鬧,你也該清醒一點了,我們不是你的仇人。”
別鶴疑惑地望了唐孟卿一眼,沒想到一向看她不順眼的人竟會為她解困。接到她笑盈盈的目光,唐孟卿尷尬地轉過頭去,微怒道:“你有什麼法子就直說吧,別賣關子了。”
“沒想到啊!”她爽朗一笑,“唐家老爺也會在乎小女子的生死。”
“我是不想他們兄弟相殘,你少往自個兒臉上貼金。”
“其實呢,她……”別鶴悄然地靠近床榻,在唐馭天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她迅速地挑開了白衣女子胸前的襟帶。這位女子穿的服飾與唐代仕女的日常衣著略有不同,束領係帶,不肯露出一絲肌膚,十分保守。
白衣女子倏地坐起來拉好自己的衣襟,薄怒地望著眼前的女子。
唐馭天本欲阻攔武別鶴,卻見昏睡了半個月的小師姑突然清醒過來,頓時呆立當場。
“對不起呀,我也是沒法子。你再這麼‘昏睡’下去,唐家真的就雞犬不寧了,你沒見到唐馭天的樣子,他跟瘋了似的。”武別鶴充滿歉意地望著白衣女子,卻不後悔把她拉下水——畢竟,一味的逃避也不是辦法。
“小師姑……”唐馭天正欲上前,卻被白衣女子陌生的眼神所阻。
白衣女子曲膝下榻,黯然地望著武別鶴,“你真的很聰明,又看出來了。”
“若不是我多管閑事,你也不會失去武功。”
“這都是命中注定的事,怪不得你。”白衣女子輕歎口氣,抱歉地望著唐孟卿,“師兄早逝,他臨終之前托我照顧天兒,我卻沒能好好照顧他。天兒……他其實是……是個好孩子……”她也不知道怎麼說,人家把孩子交給她,卻給她教成這樣,她實在是愧對師兄、愧對唐家老爺。
唐孟卿點點頭,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天兒從未對他提起過天山學藝的事,想來必是和他師姑有關。
“好孩子?!”唐馭天古怪地一笑,“在你眼中,我永遠隻是當年那個瘦弱的小男孩。你才多大的年紀,就想用長輩的身份壓我?”
“天兒,你是我師兄的徒兒,是我的師侄啊。我教養了你整整四年,你的一身武功是我所授。雖然你不承認,但我的的確確是你的師姑。”若不是天兒在信中說她一日不來,他就一日不成親,她也不會孤身下天山的;她不來,也是怕節外生枝,但終究還是來了,卻鬧成這個樣子。
“教養?”唐馭天嗤之以鼻,嘲諷道:“也隻不過是個大孩子帶個小孩子,你很老嗎?當年你也不過隻有十五六歲,你能教養我嗎?你雖是我師姑,卻隻比我大四歲,朝夕相處,我怎麼可能隻把你當做我的長輩?!”
“真是個沒心沒肺的家夥。”武別鶴忍不住插嘴進來,惹得唐馭天暴跳如雷,但武別鶴依然優哉遊哉地火上澆油,“虧得你師姑忍了你這麼多年。”
“天兒!”白衣女子往武別鶴的身前一擋,逼得唐馭天收回手中的長劍。
白衣女子轉過頭來望著武別鶴,不悅道:“姑娘,你莫要再惹怒天兒了。天兒的脾氣一向不是很好。”
“我還見到脾氣比他更壞的呢。”武別鶴不在乎地聳聳肩,突然轉身拉著白衣女子的手問:“你想回去嗎?我可以幫你,反正唐沛的功夫還不錯。”
“妖女,你要他們兩兄弟手足相殘嗎?”唐孟卿怒喝,對武別鶴存有的那麼一點點好感頓時蕩然無存。
武別鶴狡黠地一笑,望向臉色鐵青的唐家父子,嘲諷道:“難道你們要強搶啊,也不管人家願不願意!”
“不用強搶,她本來就是我的女人。”唐馭天走向前來,蠻橫地將白衣女子拉入懷中。聞言,白衣女子難堪地別過頭去,眸子中出現一閃即逝的痛楚。
“鬼扯!我看她挺不樂意的,憑什麼說他是你的人?”看不順眼他霸道的行為,她存心譏諷他。而那位姑娘的神情更讓她起疑,這唐馭天該不是對人家做了什麼吧,瞧他說得理直氣壯的。
白衣女子悶哼一聲,細致的眉不自覺地皺起。唐馭天抬頭一看,白衣女細白的手腕已經被他勒出了一圈驚悚的紅痕,他趕緊鬆手,愣愣地不知如何是好。
“你沒事吧?”武別鶴望向麵色蒼白的白衣女子,心中暗自驚訝於對方的虛弱。
而白衣女子隻是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卻依舊垂眸不語。
武別鶴的心中湧起一種怪異的感覺。原以為這個女子隻是礙於她與唐馭天的身份才不肯放開懷抱,可如今看來,這個女子根本無意於唐馭天,她的不甘願顯露在眉宇之間,比起初見時的超然外,更添了些輕愁。這一點連武別鶴這個局外人都看出來了,唐馭天難道都不知道嗎?
哎……她的自以為是害苦了這個淡雅的女子。
“你放了她吧!”武別鶴脫口而出,真心真意想要幫助眼前麵泛輕愁的女子。武家人天生寡情,隻重視家人,但武別鶴卻對眼前的這名白衣女子湧起一種類似家人的感覺,也許是白衣女子那種柔弱堪憐的氣韻像極依凰的關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