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那異象之日,已過月餘。生活又回到了原來的軌跡。靈藥峰上的侍者們也不再喋喋不休的議論那日的驚人景象。畢竟與他們的生活離得太遠。雖可望卻已不可及。隻是這之後的日子裏大家仿佛商量好的一般,不在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又如剛到這靈藥峰之時,兢兢業業的的開始了每天手上的夥計。也許正是那日驚人般的異象,刺激了靈藥峰上眾人的內心,喚醒了那靈魂深處始終不曾忘得執念。這日初升的朝陽如二八處子般偷偷的從東方的山峰處露出了含蓄的臉龐,揭開了又一天的序幕。李慕崖依然重複著往常的工作,這蜀山雖然靈氣濃鬱,但相對的藥圃之中容易多生野草之類。天地賦予這種在世人麵前無用之物,強悍的生命力,就算是修仙之人也無力做太多的剝奪。如果硬要說真的是無力的話,相信應該是繁瑣吧,畢竟修仙之人對於時間的概念和常人來說大有不同,有時一門厲害的神通閉關參悟的時間,世人已是從稚子到老叟。所以便有了侍者一行人。他們每日的工作倒也輕鬆,在這些雜草還沒長高之前摘除掉。因為不能挖土去根,怕傷了靈藥的根係,從而影響到藥性,也算是一頗為繁瑣的工作。除開每日去山澗的靈泉取水灌溉一番,似乎這便是每日的大部分工作了。雄鷹劃過長空,藍天幹淨的沒有一絲雲彩,這高山之巔特有的景色,總是讓人心胸寬闊,不自知的沉迷其中。藥圃之上蝴蝶輕輕掠過,又似是留戀般去而複返。停落在一株含靈草之上。李慕崖心神似乎已融入這無盡的自然之中,無可自拔。目光隨著那隻翩翩起舞的蝴蝶落在了這株含靈草之上。忽的,他的眼裏出現了不可置信的神色,這片藥圃中的靈草與其相伴近十載,要說不熟悉那是假的,每日的精力不說全部,卻也有大部分揮灑在其之上。這株靈草明顯與周圍靈草不相符,細長的葉脈泛著黑色誘人的光芒,流露出淡淡的芬芳,這分明是藥材成熟的標誌。但是他明明記得,這含靈草的成熟期是二十年。怎麼可能提前成熟。平複不住此刻內心的激動,李慕崖急忙小心翼翼的湊在這株含靈草旁邊,低下頭來,反複觀看著,看了一遍,又一遍。終於確定這株靈草,真的成熟了。十年的守候,似乎在這一刻,終於有了回報。十年啊,對於一個凡人來說,有多少十年。李慕崖這些年來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我還有多少時間。他後悔過,茫然過。但是從他踏上蜀山的那一刻,就決定了他沒有了後悔的權利。上蒼從不會留給世人已經放棄過的選擇。當初是他自己選擇了這條路,李慕崖知道以自己的資質,根本沒有被選為正式弟子的機會。淚水迷蒙了雙眼,多年的付出。終是有了個結果。他如癡狂般仰天長笑,這笑聲是如此的喜悅,但卻帶著一絲掩蓋不住的苦澀。天仿佛靜了下來,這一刻萬物在他的眼裏仿佛都帶著一層淡淡的笑意。是在為自己感到高興嗎?可誰又知道這何嚐不是一種諷刺。收拾了激動地心情,似乎做了某種重大決定般,堅定的朝茅屋走去。屋中,一床,一櫃,一桌。簡潔而利落。李慕涯靜靜的站在桌前,目視著窗前懸掛之物,那是一個泛黃的精致小鍾,光滑異常,一絲淡淡的靈氣細細的纏繞其周圍。仿佛有什麼束縛了它的自由,使它始終不能回歸散去。在這座通體用黃銅打造的小鍾旁邊,放置著一把用同樣材料打造的小榔頭,一樣的光滑異常,靈氣纏繞。時間仿佛靜格在這一刻,又似乎是過了許久,李慕涯顫抖著雙手拿起了那把精巧的小榔頭。一陣悅耳的鍾聲,從茅屋中傳出,隨後似是循著一種固定的軌跡像遠處飄去,奇怪的是這聲音似乎隻是沿著一個方向而去,換個方向竟然沒有絲毫的聲音。一炷香後,一道劍光劃過筆直的朝著李慕崖的小屋落下。劍光散去,顯現出一年輕道人,打眼看去估摸十八九歲左右。一身藍色道袍,背負長劍。隱隱有絲絲劍鳴傳來。周身氣勢*人。李慕崖呆呆的望著眼前的年輕人,這還是他自入住這靈藥峰上十年來,頭一天如此近距離看到心中的神仙。或者說是被這眼前的年輕人驚呆住了,也許是十年的守候讓其變的麻木起來。總而言之,他竟然就這般站在那裏沒有半點反應。年輕人看他呆呆的模樣,輕微皺了皺眉頭,緩緩說道:速將靈草取出。李慕崖這次反應過了,急忙諾諾的道:是,我這就將靈藥取出。強壓著心中那般強烈的跳動,從房中取出一翡翠玉盒,此盒長一尺,寬四寸。盒麵光淨無一物,隱隱透出一絲涼意。此時若是有一識貨之人,一眼便可看出這就是一上好的雲州翡翠。俗話說天下翡翠出雲州,這雲州翡翠哪一塊不是價值連城。這蜀山竟然用來用作裝些靈藥之物來用。這蜀山當可謂財大氣粗。隻是李慕崖他倒是不識貨,至於那年輕道人更是沒有將此物看在眼裏。李慕崖雙手微舉,謙卑的將玉盒遞在年輕道人的身前,小聲的說道:道長,這便是那成熟的含靈草。年輕道人隨意的接過李慕崖遞過的玉盒,若無其事的說道:如今你以成功培育出一株靈藥,這藥侍一職也算是完成了,我蜀山亦不會做出爽約之事。此乃一卷入門法訣,你可繼續留在此地修煉,繼續做著藥侍一職,隻等第二株靈草成熟,便有機會參加吾蜀山的入門考核。李慕崖雙手顫抖的接過年輕道人遞過的法訣,如獲珍寶般將其緊緊地握在手中,生怕丟失一般。他沉默一會,是什麼吹動了心弦?但他似乎已經不再清晰,仿佛這一刻這世界隻屬於自己,在那漫天彩霞中回到了過去,回到了那記憶深處的寧靜小城。回到了他初來人世的第一站。這一刻在他的心裏仿佛隻有過去,隻有那慈祥的眼眸。啊,似乎是從靈魂中發出的呐喊,在心裏久久的回蕩。有誰知道這一刻發生的事情對於他來說是多麼的艱難。似乎經過某種深深地掙紮,抬起略微蒼白的臉。說道:我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