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構歎了口氣道:“這些道理朕都懂,然而金人刁難,不但要向他們稱臣納貢,還讓朕下跪接旨,真是豈有此理!”
秦檜故意道:“微臣聽說金人態度強硬,毫無回旋餘地,如不照做,恐和議難成。”趙構慍怒,道:“可如此一來,大宋顏麵何存?!必須想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秦檜躬身道:“皇上所見極是。”裝作咳嗽,思索片刻,道:“皇上可以熱孝在身為由,不問朝政,既然不問朝政,便無需接待金使,不接待金使,又何須下跪呢?”
趙構眼前一亮,道:“好!朕今天果然沒有白來。”停頓一下,道,“不過……金人會答應嗎?”秦檜見時機已到,連忙跪下道:“臣願前去與金人交涉此事!”趙構看著秦檜半晌,明知他機關算盡,又氣又惱,淡淡道:“愛卿住在這裏委屈了,明兒還是搬回相國府吧。”說完便從秦檜老宅大步而出。秦檜看著趙構離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
第二天,秦檜就帶著王氏和秦熺重新回到了右丞相府。秦檜貪婪地嗅著裏麵的味道,看著裏麵的陳設,最後舒服地坐到太師椅上,摸著黃花梨的椅背,閉目享受這一切。王氏抱著波斯貓,看著失而複得的一切,心中萬分激動。那些文武官員聽到秦檜官複原職,無不前來爭相道賀,秦檜冷眼看著他們,感慨萬千。
這天,趙構將秦檜宣到禦書房,和他商議和議之事。原來這趙構已經按照秦檜指點做了讓步,但金人還不答應,心中好不焦急。秦檜聽過,說道:“蠻夷之邦,無禮儀可言,與他們說守孝之事,無異於對牛彈琴。”趙構氣惱道:“那可如何是好?朕若跪拜金人,朝中那些主戰派大臣還不得殺了朕!”
此時禦書房外傳來爭吵聲,隻見趙鼎怒氣衝衝地趕來,姚公公一路阻攔,但阻攔不住,趙鼎叫道:“我要見皇上,此事萬分緊急,不可拖延!”
姚公公忙道:“皇上現在不方便見你,趙大人,你……”趙鼎不管不顧,衝進禦書房,看到秦檜和趙構正在密談,好不詫異,一下子愣住。趙構見狀,怒喝道:“趙卿,你這是幹什麼?火急火燎的,大宋重臣,怎可如此有失體麵!”
趙鼎看了秦檜一眼,冷哼一聲,道:“皇上,社稷若無體麵,我們做臣子的,何來體麵之說?皇上,這秦檜乃金人奸細,不能用啊!”秦檜尷尬地笑了笑,並不言語。趙構看了一眼秦檜,對趙鼎道:“秦大人是能做事的人,而你們隻會跟朕說什麼大宋的顏麵,朕不用他用誰啊!”趙鼎還要勸說,趙構一擺手道:“此事無需再議了,愛卿你先回吧,朕與秦相國還有要事商談。”
趙鼎悲憤道:“皇上,金人虎狼之心,不可和議啊!”
趙構沉下臉來,擺擺手不耐煩地請他走,趙鼎撲通一聲跪下,秦檜見狀也連忙跪下道:“皇上,和議之事,趙相國且如此反對,臣萬萬不敢再繼續下去。”
趙構冷哼一聲,道:“這是朕的江山,還是他趙相國的江山啊,秦愛卿請起!”秦檜卻並不起身,道:“趙相國態度如此,朝中大臣更不必說了。金人之所以不接受臣的提議,便是因為……”說著看了看趙鼎,欲言又止。趙鼎惱羞道:“明人不說暗話,秦大人有什麼話可以直說!”
秦檜方才道:“金人之所以堅持皇上跪接詔書,便是因為趙相國在與金人和談之時,態度蠻橫,惹惱了金人。”
趙鼎怒喝道:“一派胡言!君子和而不同,金人狼子野心,我豈可與之虛與委蛇?”秦檜笑了笑,哼道:“那趙大人有沒有想過皇上?和議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大人身為相國,國之重臣,豈可不知克斂脾氣,以國事為重?”
趙鼎慷慨道:“趙某便是以國事為重,所以才駁斥金人之無理要求!趙某若答應了金人,那才是誤國誤民誤天下!隻要我為相一天,我便不答應和議!”趙構聽趙鼎堅決反對和議,臉色更加陰沉,道:“趙愛卿!你是說,朕也誤國誤民誤天下了嗎?”
趙鼎自知失言,趕緊低下頭謝罪道:“臣不敢。”
秦檜卻裝作寬宏大量,替趙鼎說道:“皇上,臣以為這也不是趙大人的本意,不過今日之局麵,趙大人也難辭其咎,臣建議,若是趙大人能向金人賠禮認錯,弄不好,金人肯網開一麵,不在跪接詔書這裏故作刁難。”趙構沉吟片刻,看著趙鼎道:“這……趙愛卿,你怎麼看哪?”
趙鼎看了一眼秦檜,強按心頭惱怒,道:“皇上,金人沒安好心,這是羞辱微臣啊!羞辱微臣,便是羞辱皇上,臣萬萬不敢!”趙構一聽,暴怒,道:“你身為相國,連這點擔當都沒有嗎?”沉默片刻,長歎一口氣,對趙鼎黯然說道:“你從歸德便跟著朕,這麼些年了,朕知道你是為朕著想,為江山社稷著想,不過,你歲數大了,現在的情勢,跟前些年不一樣了,你不必勞心國事,回家去頤養天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