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那麼容易也沒那麼——”宮無策頓了一頓,才淺笑著說出後兩個字,“簡單。他們敬我重我,會盡全力幫我洗清汙名,但同樣,他們也會盡全力將你扶上齋主之位。”
凝眸一怔,她何等心思,立時了悟。又敬又重是一回事,不甘人下是另一回事,有才略者必有野心。如果大哥執位,他們興風作浪的機會隻怕等同於零;但是換成她,在這些人眼中拂心齋隻怕早就是囊中之物了吧,至不濟也能帶著自己這一支分離出去,不必再俯首於誰,受誰掣肘。
“被這麼多人認定是白癡的感覺真不好呢……”有點困擾地低語,垂下的眼中亮光一閃。似乎沒有人想過一個無財無勢的孤身少女是如何在外度過這些年的呢。京城藏龍臥虎,什麼高人奇人沒有,第一神醫的名號可不是光憑醫術就能摘得回來;同行相忌,什麼明裏排擠暗裏使絆的手段她沒經過見過,當年這些人不服大哥,大哥用範東遙敲山震虎穩住了伊始時混亂的局麵,如今同樣被瞧不起的她是不是也該來一個下馬威呢?
宮無策見她神情,知她明白,便索性微笑著端出全部局勢,“這次真的與我無幹。洗不洗清惡名對我並不重要,拂心齋的齋主是誰也不在我在乎的範圍之內。堅持的是他們,我隻能配合。否則,豈非是別有居心。”
“沒關係。”眼眸彎彎的,凝眸回他一張笑臉,“被束縛住手腳的人隻有你而已。”
負著手悠然地走過去,交談剛告一段落的三人一齊看向她,凝眸饒有興致地一一打量過去。嘖,明明一個字也沒漏聽,鎮定的架子倒擺得十足,拂心齋的人才果然不同凡響啊。遺憾的是總學不會“人不可貌相”這句話。
“各位商討得差不多了吧?”
袁去華點頭,“是。其他未趕來的主事應該不會有什麼異議。”
“很好。該怎麼準備原本是不用我多說的,不過,我還是建議你們最好多準備一個‘齋主’備用,畢竟,計劃總是趕不上變數的啊。”
“齋主的意思是——”殷采衣笑笑地拱手問,“打算犯眾怒了?”
“我隻是提醒你們全麵考慮問題而已。”凝眸笑眯眯地回道,“當然如果我跑不掉的話隻好出席,屆時我會以第二任齋主的身份傳位給大哥,各位選哪一個?”
殷采衣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閉口不言。
袁去華咳了一聲,“齋主說笑了。江湖上沒這種繼位即傳位的規矩的。”他想了想,找不出別的話說,隻得也閉口。
室內一時陷入沉默。良久,末位的蕭寒水終於開口,神情依舊冷冷淡淡的,那股輕視之意卻全收了起來,“商界最重信譽,這樣走馬燈似的換齋主,易予人行事草率不可信之感,於齋名有損。”她心裏清楚這理由有多單薄,但除了這個,卻再也想不出別的駁斥之語。
“對公子也不好。一些誤會太深的人說不定會以為別有內情,到時又不知會嚼出什麼舌根來。”閃回神的殷采衣雙手環胸悠悠然地補充,對著一直沒說話的宮無策和凝眸輪流掃了幾眼,心中暗暗決定以後見到有這種溫和無害的笑臉的人一定先閃再說。被騙第三次的話,他隻好買塊豆腐撞死了。
“這也不行,那也不妥,既然各位橫豎總找得出理由,那我隻好換一個更會找理由的人來和你們說了。”像是下了什麼決定,凝眸保持著雙手負後的姿勢慢慢走向書案,嫣然一笑,竟也是滿室生光,神采照人,“大哥,如果我將拂心齋作為嫁妝奉送,你——收是不收?”
會移禍江東的人——大哥,並不隻有你啊。
尖銳的抽氣聲同時響起,在三雙震驚得翻白的眼睛下,書案後的人徐徐頜首:“成交。”
凝眸在殷袁蕭三人快暈倒的表情下繼續問:“如果有誰反對呢?”
一瞬間光華四射的眸射向有可能反對的“誰”。
“我擺平。”
“還是讓我死了吧……”為人一貫方正的袁去華先受不住如此劇烈的打擊,喃喃著逃避事實地向後倒去。身旁的殷采衣忙伸手扶住,側身的空隙,恰恰看見宮無策向他眨了一下眼。懷疑出現錯覺的殷采衣下意識向蕭寒水看去。一時間,對上的兩雙眼同時退去了震驚替換上恍悟,心中也刹時浮現出一句古訓: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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