豳賓戲謔一笑，“哥哥大婚在即，殿下怎麼也著急了？不知何時才見殿下娶妃呀？”
李蒔傑依舊含笑，目光卻朝向魂涼涼一瞥，暗意深深，“想是快了。”
向魂被他看得有些心虛，緩緩轉首，卻遇上修桑帶笑雙眸，眸光清冽如水，再轉首，就見豳賓眼中轉瞬即逝的落寞，再凝眸一看，她已是天真少女，笑容爛漫。
豳賓出乎意料未追問正妃為何人，這讓向魂稍覺安心，時機未熟，她還不想大白天下。
“聽說朱韻央端雅秀麗，是難得的女子，想必修桑日後門內無憂了。”李蒔傑輕杳一語，猶自笑言。
“父王所選，定是美中佳品，我自無意見。”修桑微垂首，斂眉薄笑，那笑意分明僵在唇角，全然不似言語中那般無謂。
向魂覺出他心內涼意，才要說話，卻瞥見他修長手指微微蜷起，似在輕撫掌心舊傷，一時怔忪，話語滯在咽喉，隻覺一縷墨香飄在鼻端，隱隱沒沒。
幼時他曾教她執筆，向魂聞見他袖間清香，莫名覺得歡喜，久了才知那是墨香，隻因修桑善墨，日久濡染便成他獨特氣息。
王府用墨甚是講究，非上乘香墨不用，且是最好的圭墨，采鬆煙、珍珠、龍腦、白檀、魚膠所製，融以上等香料藥材，更有平日少見的安息香，墨堅如玉，色正如質，貴如珍寶，非地位尊貴不可用。
仲將之墨，一點如漆，墨香沉緩，寧神靜心。就如眼前修桑的笑，安穩人心，看似無謂，墨心卻萬千。向魂依然記得初見時那清絕一眼，如水澈，如墨深。再見時任性妄為在他掌心劃下一鞭，芥蒂卻如墨色由濃洇淡，隻在記憶中留下淺淺一抹。
豳賓擺了棋盤非要和蒔傑對弈，晾下向魂修桑二人倚在榭沿，一時竟找不到話說。即便離得近了，成了兄妹，眼前人卻仿佛遠在天邊。
“婚期……想是快了罷。”沉默許久，總該找點話說。
修桑沒有立刻答話，隻是微微一笑，對著瀲灩湖水點點頭。
向魂忽覺無奈，每次相對，總是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教人無法適從。隻好裝作欣賞風景，側身一望，卻瞥見棋桌邊上那道探究目光，似有若無拂上她臉頰，瞧得她分外不自在，卻又無可奈何，索性抬眸迎上。
李蒔傑並未閃躲，隻在嘴角挑起一抹譏色，似是不屑，揚手落下一子，正中豳賓棋陣要害。
豳賓不依，嚷著要悔棋，蒔傑卻是笑著由她任性而為，似乎在他眼裏，豳賓年歲仍幼，尚不諳世事，亦不解風情。
“這般任性，不知誰能消受。”修桑揚唇一笑，眼底盡是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