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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燭長流瑩淚,燭光漸漸轉淡,窗格緩緩透入綿暖陽光,篩成無數光點映照倚床華服明章,光暈淡淡,輝晶爛漫,女子臉色微泛蒼白,眼角殘留一絲倦怠,眸中卻異樣璀璨,淩厲更甚以往。
“冰硯,更衣。”平緩語調一如絲線舞蹈空中,聲線不大,卻清晰可聞,猶帶威懾。
翟衣紫綬,明彩珠章,瓔珞步搖,錚錚環佩,宜典勻妝,鳳冠吐珠,玉鏈當當,端端正正一個王妃盛裝,暗藏威嚴,媚麗流芳,笑意淺淺,沐春風,醉秋水,翩然生姿。
“你叫什麼名字,側妃寢閣何在?”向魂語聲柔滑,如一匹展開的絲緞。
侍女見她並無怒意,唇角猶自帶笑,竊以為穩妥,遂道:“回王妃,奴婢離玉,窅夫人就住在花萼樓,王妃請隨奴婢來。”……無論皇子是否封王,其正室一律以王妃之位尊待。
回廊纏枝,步步曲折,轉過一池清水,繞過一方花叢,再經小橋流水,踏過油嫩草坪,一座秀麗樓閣鋪展眼前,細雕百花的窗格,上等紅木削成的圍廊,精細軟煙羅糊的窗,遍地鮮花妍麗,精致異常,綺麗萬分,比她的落塵館有過之而無不及。
離玉上前輕問閣門守立侍女:“夫人可起了?”
侍女瞥一眼向魂,猶帶幾分輕視,“夫人才起,王爺正更衣呢。”
向魂對冰硯一示意,後者立時上前賞了那侍女一耳光,“放肆,王妃在前還不下跪!”
侍女直覺去捂臉頰,咧了嘴卻不敢呼,隻得僵跪在地,“奴婢惶恐,望娘娘恕罪。”
向魂瞧也不瞧她,徑直入內,侍女驚惶想要製止,卻被她冷冷裙裾拂個寒徹入骨,不由噤聲。
房內彌散奇異熏香,甜膩誘人,繚繞出紛紜幻影。四周擺設華麗,各色琴箏俱全,壁上輕懸麗人影畫,鸞帳垂幔俱是春夏秋冬景色煙羅綾緞,似將一年瑰麗景色全數鎖入閣內。再至內,一道落地鍍金浮雕花鳥銅鏡映出個曠代佳人,眉如畫,烏鬢深,唇不點而含丹,淺笑間貝齒瑩白,溫婉柔媚無人能勝。一身淺桃挑繡錦裁作織金垂絳桃纓裳,瓔珞牡丹,簪花熨金,鵝蛋臉頰微透潮紅,一如絲綢般纖細薄麗,容顏無暇。
想來這女子應是窅月了,李蒔傑極寵的妃子。
冰硯瞧得發怔,未曾想世間竟有此等姿色,平日隻知小姐容顏清絕,今日一見,才道這女子應是美為天下冠。
向魂忽然有些明白為何當日李蒔傑諷她“怕也未至驚人”,原是這深宮花萼樓裏早已金屋藏嬌,匿下曠世美女一名。
“你是誰?”窅月轉過身來,眉眼深深,別樣醉人,見到向魂時竟也一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