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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硯緩緩關上閣門,偷偷睨一眼室內凝重氣氛,唯覺忐忑,沉沉合門,終將她萬般擔憂隔在雕梁畫棟的執懿閣外。
向魂閑坐榻上,一如既往地慵懶平靜,心頭卻是突突不已,十指丹蔻將鋪陳綾緞攥得發緊,雙眸緊緊盯著蒔傑來回踱步的蛟龍錦靴,每一步都似踩踏心上。
良久,蒔傑終於在她跟前駐足,負手而立,灼亮眸光逼她徐徐抬首,撞見一道銳光。
“你父王當真不留一絲餘地,我大婚尚不足一月,他便要立儲定天下,好一個東陵王,我的好皇叔。”那銳利眸色咄咄射向她,仿佛她才是那可恨之人。
“他不是我父王。”向魂慵懶身姿霍地坐正,漠然道。
一絲譏笑浮上蒔傑眉梢,他俯身逼視她,眸中厲光畢現,似要刺透她心眼。向魂強自鎮定與他對視,頂住萬千鈞石壓首,終見他眸光轉緩,卻是低低一句:“我真不知……”
倏然就此打住,蒔傑站直身體,絳紫衣衫輕輕一沉,似胸間呼出一歎,卻不知歎的是誰。
向魂聞言訝然,未見他這般神色,眸光暗沉,似將一切抑在心頭,又被疑慮惑上眉梢。蒔傑見她靜坐榻沿,低首垂眸,那姿態寧和祥靜,教他心中幾分煩躁漸漸平息,隻待心緒稍緩便涼涼開口,向魂也終知曉事端始末。
曆朝以來,儲位關乎家國興盛,四海祥寧,梁國卻是空位已久,不免為有心之人所算計。
今日早朝東陵王李從恩上表請疏立儲以定天下,以安民心,所謂國有長君方足福民。聖上俯問殿下眾臣可有人選,未料近半大臣皆道皇室常例立長為儲,唯有季林羨將軍後人季営,鴻臚寺卿傅斯年及代國公王孫觀等人力薦四皇子李蒔傑。
餘下尚有三部侍郎上請表疏,道梁國除卻東邊臨海,其餘三疆均有鄰國戰亂挑釁,西麵有羌裏國虎視眈眈,南疆有清源國製肘界土,北邊東胡人頻頻擾境,家國未定,應以品德擇儲,安邦治國,平定邊疆。
乍看之下三方相異,實則分為兩派。先太子薨逝多年,李蒔俊便是皇室嫡長,東陵王李從恩座下黨羽眾多遍布朝政,勢力盤根錯節,他尊長為儲之言既出,其餘眾僚紛紛響應,占去大半人心。蒔傑僅有季営,傅斯年及王孫觀等人支持,即便加上三部侍郎,看來仍舊勢單力薄,卻在大殿之上與李從恩一派爭執不休。
聞之向魂淡然一笑,雖看似兵馬稀薄,擁戴他的個個都非等閑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