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雲遮蔽月光,人影幢幢如魂。廊廡下一盞琉璃宮燈隨風晃蕩,光影飄動,照見玉闌窗下一抹孤影,素衣素發,眉眼幽深,看不清容貌,覺不出神色,隻有靜如玉雕。
連日來聖上稱病未上早朝,向魂晨暮請安也被擋在皇寢之外,唯見禦醫匆匆行入,侍女趨行捧匣,藥味濃重,氣氛沉悶凝滯。
向魂細問醫侍聖上病情,卻總是一句“須靜養以待痊愈”,再一追問,更為敷衍,“龍體欠安,陳年積屙須加調理,閑人不得打擾”。盡管醫侍極力保持鎮定,向魂依舊瞧見他慌張神色,躲閃言辭,心下更為疑惑,隱隱有一絲不安,仿佛有一隻手搭在心上,壓抑,驚厥。
懶懶翻一個身,錦被落地,冰硯忽覺背上一涼,驀然睜眼就見一籠清寂倚在窗前,不由暗自一歎。輕輕勾過一件棉錦,翼翼行至向魂身畔,冰硯低柔一句:“小姐,莫要著涼了。”說著為她披上厚衣。
向魂微微一笑,麵容隱在燈光陰影裏,聲音卻在這寂靜夜裏清晰無比:“怎得這般安靜。”
冰硯莫名,不由脫口一句:“夜深人靜自然這樣,小姐是怎麼了?”
隱隱聽得向魂笑聲,卻如霧氣般模糊,冰硯猶疑十分,遂順她目光望去,隻見一襲夜幕四籠,什麼也瞧不清楚,黑暗裏卻有什麼蠢蠢欲動。
一陣冷風刮過,冰硯不禁縮頭,“小姐,窗口風大,不如回去吧。”
向魂卻一動不動立著,雙目盯著遠方出神,唇瓣喃喃:“夜深人靜……”忽然一顫,一個念頭自腦海閃過,驚得她全身打顫冷汗頓現,也將身旁冰硯嚇退幾步。
“小姐?”
向魂忽然失聲,遙手一指,“冰硯,你看那是什麼!”
冰硯順她指引方向望去,深黑夜幕裏隱約有煙霧四起,漸漸地越來越亮,如陽光普照蔓延整個夜空,遙望猜疑間竟有火舌衝天而起,一片紅光直指天闕。
“是火!”冰硯驚呼,不由緊緊抓住向魂衣袖,“小姐,皇宮走水了!”
向魂渾身一顫,反手拽住冰硯,眸光犀利,“依你看,可是皇寢佑德殿?”
冰硯仰首觀望一陣,才怯怯道:“想來應是皇上寢宮了,小姐,莫非出事了?”
向魂愣怔,一時靜默,眸光卻轉得飛快,皇宮驟現刺客,季営突然連降****,翌日又遭彈劾丟了官職降為兵士,同時邊疆告急,蒔傑忽然請纓退敵,馬不停蹄率軍出城,朱苝手中二十萬兵符易主,向魂亦掌有九龍紋金玉佩,一俱事件原是散如落珠,此刻她穿針引線,將其一一連通,脈絡清晰,粒粒分明,轉眼間心思洞明,竟是一個驚天秘密!
“快!快讓林將軍來見我!”向魂再次失聲呼叫,懼得冰硯忙為她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