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貴顯嘿嘿一笑,“皇上吩咐了,近日養病誰也不見,還望王妃莫要犯難,隻讓窅夫人隨奴才去了便是。”
向魂簌簌起身,海棠紅衣裙逶迤曳地,拖出一室寒意,她在徐貴顯跟前止步,微微傾身問他:“我看,不是皇上的命令吧。”言畢一笑,眼眸幽深,似要將他吸進去。
徐貴顯頓覺周身浸在冰雪裏,全身骨頭瞬時僵硬,本要敷衍的一句話竟生生截斷,隻道:“奴才奉命行事,此亦成定局。”
向魂站直身體,昂首呼氣,一字一句:“那麼,我陪她去。”
“王妃無需出宮,王爺自會照拂……”徐貴顯猛然捂唇,深知失言,遂怏怏閉口不語。
向魂冷笑,果然是他,陰鷙狠毒無人能及,狠狠一摔袖,再開口時語聲似字字藏針,根根刺在心尖上:“告訴你家王爺,嫁女如潑水,我和窅月都是魯陽王家人,同進同退,絕不分開!”
徐貴顯訕訕收袖立著,醞釀良久才開口:“王妃若執意相伴,奴才也無法,這就去宮外等候,還望別太久了。”
冰硯雖見過向魂不悅,卻未見過她這般發怒,見那一眾人等都退了出去,才瑟瑟扶上她泠水廣袖,“小姐,莫要氣壞身子。”
向魂重重歎氣,反手握住她,“我沒事,你讓離玉幫著綠綺替窅夫人收拾一下,帶幾個貼心的侍女隨了去吧。”
“小姐要帶什麼嗎?”冰硯不安道,怎麼也無法相信小姐就這樣屈服,卻又不敢問。
“撿幾件常穿的衣服就行了,畢竟……”向魂抬眸一望四周,煙羅旖旎四垂,香爐暗自吐芳,案上玉器瑩澤動人,闊麗華碧,她麵如晶石,聲似金鈿堅定,“我們還會回來的。”
冰硯點點頭,當下吩咐婢女置辦隨身攜帶的衣物器具,有條不紊,樣樣處理得當……跟著向魂這些長日,她也曆練不少,辦事麻利多了。
待一切收拾妥當,已是黃昏,大雪已轉小,紛紛揚揚的雪沫細若雨絲,落在臉上倏然化開,僅留一縷潤色。
窅月腆著肚子蹣跚行來,周圍兩個婢女翼翼扶著,見到向魂的刹那隻是微微紅了眼,再慢慢坐進車輿,簾子落下,將個閉月羞花的美人厚厚藏住。
冰硯為向魂披上銀絲紫貂裘,紫褐雍容,覆上她纖弱身軀,頓添幾分高貴鑒人。向魂再看一眼執懿閣,默然行進微雪,離玉在車前為她掀起簾子,才要上車卻聽得遠遠一喚:“王妃!”
一騎高頭大馬,色棕灰而暗亮,馬上英姿綽綽,向魂凝目一瞧,是季営急急追來,身前攏著一抹微小身影,看不明白。
近了才發覺那是一個妙齡女子,眉目與季営有些相像,隻是更柔美些,算不得國色天香,卻也自有一番動人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