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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山淡日紅,廬靜青煙直。
靜廬原是皇城外一處廢棄的尼姑庵,處所偏僻,遠離塵囂。雖積灰寸許,但一俱桌椅均擺放整齊,看著倒還舒服,冰硯領著幾個婢女卷袖清掃一番,將右邊稍大的廂房撥給窅月住下,隨後再將左邊房間仔細整理了,請了向魂和薇薇進去,餘下一間耳房算作婢女起居室。庵後有個方寸石頭房,廚房用具一應都在,隻需將灰塵洗淨便能用了。
隨行帶來的鵝絨褥子,雀絨毛毯都給窅月保暖用了,向魂剩了幾床新棉絮墊著,再拿一套半新的對鳳金繡錦被蓋上,倒也還暖和,隻有冰硯為她不值,放著好好的皇宮不住,卻要陪窅月來受苦。向魂當她不知情,笑笑也就算了,此處雖比宮中清苦,但比之幼年守陵的艱難,卻是好了許多。
幾日下來,婢女們都還適應此處生活,遠離了深宮是非阿諛奉承,竟是一身的輕鬆。向魂日裏要去看窅月數次,見她心境平和,比蒔俊奪位之亂時鎮定許多,想是護子心切,再柔弱的女子都會變得堅強。
離了皇宮,夥食自然差了,窅月由先前的豐盈轉為清瘦,終日懶懶沉睡,唯有一雙眼睛異樣清明,再過一月,這庵中的每個女子都明眸尖頰,清秀異常。
寒風拂動布簾,獵獵作響。冰硯匆匆過來關上窗戶,風卻往窗縫裏灌,依然冷颼颼的,回頭一看向魂,竟是木然凝望遠天,仿佛一尊玉雕。
“小姐。”冰硯輕喚,見她默然不語,遂又喚一聲,總算將她神思拉回。
“薇薇呢?”向魂隨口一問,似要掩飾什麼。
“她?她在外頭散步,說是有些悶。”冰硯言語間微有慍色,卻不好發作。
向魂仿佛覺察她心思,杳然一笑,“你莫怪她,總是將軍的妹子,還做不得服侍之事。”
冰硯窘得臉紅,一時隻得“嗯”了一聲,再不知該說什麼,卻不防向魂冰涼手掌覆上來,對她安然笑道:“難為你了,這般照料我。”
“小姐待冰硯如親人,冰硯自當全心以對。”說著略有咽聲,仿佛是這幾日的苦終有了盼頭。
木門吱呀一聲,一雙秀目黑靈閃現,攜出一抹嬌俏身形,見了向魂忙執禮,“王妃,我在庵外看見一匹奇馬,太美了!”
向魂一愣,腦中倏然閃過一襲銀光,驟然睜眸道:“在哪?”
時近黃昏,庵外樹林幽靜,一道流銀匹練徜徉其間,若仙光委地。向魂靜靜行去,觸及霰雪馬柔軟銀毛,不由微微帶笑,她知道,就算世人將她徹底遺忘,也有一人始終記得她。
“修桑……”她微微呢喃,卻見林翳深處一抹人影搖曳,隱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