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話驚得屋內女子霍地一震,果真是要早產了麼?胎兒尚不足月,真能平安麼,這庸庸醫者能信麼?不過片刻光景,向魂腦中已是千回百轉,將無數念頭轉過。
仍是薇薇鎮定挺身,“你留在此處,我去抓藥!”說著又風一般奔出,讓向魂一聲“等等”僵在喉中,心底無法自製地默默吟喚,修桑,修桑……他一定無暇顧及吧。
不過多時,薇薇勾著兩包藥回來,交給離玉速速生火煎上,醫者仍不時查看窅月病情,把脈觀眸,雖是料峭春寒,依舊一身細汗。
“薇薇無能,未請得穩婆,還望王妃責罰。”薇薇忽然直直跪下,黛眉揪起。
向魂一愣,忙伸手扶她,“你這是做甚,若無你,我便無可處置,快起來。”攜起她細潤碧腕,向魂卻瞧見她眼眸中熟悉的倔強。
“先生既是大夫,還望全力保得夫人平安生子。”向魂端端朝醫者一行禮,驚得一屋子婢女嘩然失聲,卻又不敢阻止,唯有薇薇一人神色淡淡,沉靜如常。
醫者慌忙起身,“使不得使不得,老夫乃醫者,非穩婆,從未接過此等事,不可不可,見血為不吉,萬萬不可!”
一柄寒光襲麵,薇薇持了短刃橫將在前,厲聲道:“這可由不得你了!”
醫者嚇得滿頭是汗,顫巍巍跪了下去,“非我不願,乃是男子性陽,與產婦羊水不容,觸陰血不淨,見血必為凶光,求夫人饒了小人吧!”說罷咚咚磕頭,如搗蒜。
向魂涼指點其額,冷然道:“我不為難你,我等皆不精醫,但需你守護在外。”
醫者連連點頭,“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冰硯卻犯難憂道:“小姐,生產之事我們從未見過,該如何是好?”但見向魂眸中晶亮,語聲細弱卻似有秤砣在握,“隻能靠自己了,你們去準備熱水剪子,把能用的布匹都拿來。”
秀履紛遝如流,素衣隨風纏繞,往行女子個個凝目在眉,重重心慮。向魂焦急守候在旁,窅月抓著她的手始終未有鬆動,瘀青轉紫,漸為黑,饒是怵目。
窅月服藥已有一個時辰,但見疼痛加劇,卻不見生產之兆,薇薇怒劍以對,將個醫者嚇得麵色如土,惶叫著:“快了快了。”
慘叫淒厲絕耳,向魂隻覺手臂痛入骨髓,再轉麻木,直至無覺,唯剩滿眼鮮血淋漓,隻瞧見不知哪個婢女伸出剪子一挑,哭聲震天,身旁之人個個眉開眼笑,自己手上力道驀然一鬆,似有千斤卸下。向魂惶然無覺朝門外行去,步履虛浮,眼前再次閃過父王正法時的血腥,母妃咳血的駭人,佟絮之死前的妖豔滿地,聽不見冰硯聲聲急喚,在觸及門楣時忽覺天旋地轉,直直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