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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院的空曠飛花裏,向魂隔著一樹越冬不落的綠葉默然望著越行越近的蒔傑,數月的邊疆曆練使他脫去幾分陰霾,更顯明朗豁達,透出盛陽一般的光彩。
“幸而有你。”蒔傑說,笑容盡斂,眸中卻是異樣的認真。
向魂卻隻淡淡牽唇,靜而不語,伸手撫過鬢邊亂發攏在耳後,清目觸及他黑漆如夜的瞳,認真誠懇的眸,心底驀然一動,她從不知道,原來他認真的神情也能清澈如水,也能奪魄傾心。不禁想起去年今時的王府遊園,她尚是孑然孤女,他依是氣盛皇子,兩不相連,如今羅帶同結,即使不願,也要風雨同舟,不由心底蒼涼,一時怔然無語。
蒔傑微笑朝她伸手,昔日眸中的銳利盡被溫睿取代,“該回宮了,向兒。”他說。
向魂恍惚望他,一聲向兒喚得她失神,隻覺眼前一會是修桑佼佼清絕的貌,一會是蒔傑絢若朝陽的笑,兩相重疊的幻影裏,她已不自覺搭進他溫暖掌心。
庵外滿樹花葉紛紜,巍巍林立的車隊裏,林曾航一簇黑甲掩身,持劍站在最前頭,見蒔傑與向魂相攜而來,一個金甲與日奪輝,一個素衣遺世獨立,交相輝映如若天界金童玉女,將身後蔽月之貌的窅夫人也罩了下去,耀得他睜不開眼,默默垂首,仗劍跪下,“末將見過王妃。”
向魂點頭,白明肌膚透出幾許微涼,她斂眉淺笑,“將軍辛苦了,這就回宮吧。”
林曾航殷勤為她攏開垂簾,將她引上馬車,向魂坐進去,一截海棠紅裙角垂在車外,如流雲一抹落在凡塵。他一猶豫,身後冰硯細心見了,將那一角流裳抬起堆回向魂纖細玉足旁,一綹裙風沾了淡淡水汽掠過他掌心,留下幾不可聞的沁香,直至多年以後也未曾消散。
即使他未猶豫,那不屬於他的,再近也觸不得,咫尺便是天涯,除了遙遙望著,也隻能遙遙望著。
注:
因為看過休相問大人的《條桑女子》其中有一句話是這樣寫的:
世事原是這樣的,有的東西離你再近,也同你沒有半分幹係,咫尺即是天涯,多少牽掛思量,就如同這繾綣流年,流過去一直流過去了。
當時對這句話很有感觸,所以才有了這章林將軍的感歎,無奈的,深深的,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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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瓦琉璃的紫宸殿裏,李儆強撐病體獨坐龍椅,狹長雙眸裏依是精光遊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