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魂望著他們倨傲卻又不得不忌憚她後位的身影,不禁抿唇微微一笑,腰板直如鬆柏。
屏退不相幹的閑雜,終餘一室靜謐。
向魂抬眸望向窗外,夜色靄靄壓簷而過,仿佛千萬裏之外那步步逼近的李軍,吼聲震天,盔甲黑亮如洪水洶湧而來,將一切淹沒,那清絕雋雅的白衣男子化身浴血修羅,手起刀落,拖出一地血流成河。她猛然閉眼,喉間湧上一陣噬痛,卻被擋在緊抿的雙唇內,化作五內俱焚的痛楚獨自煎熬。
“皇後。”
輕輕一聲喚,卻讓向魂陡然跳立,待看清是薇薇推門進來時才長長籲氣道:“何事?”
薇薇微微一笑,輕巧進來扶她坐下,再倒一杯熱茶奉至她手邊,柔聲道:“皇後怕是累了,先喝口茶吧。”這體貼服侍之態,解她心思之竅,竟比一直相隨的冰硯還要貼心。
向魂會意,就著溫度呷了一小口,忽然道:“淑妃還好麼?仍時常出宮祭拜韻央夫人麼?”
京都城外隱岐坡,依山傍水,風景秀麗,韻央陵墓便築於此地,因與京都不遠,且為解豳賓悲痛之情,向魂特許其於日中之後落霞之前祭拜韻央,以為憑吊。但後妃經常出往皇宮實為不妥,時日一久便招非議,向魂下令每七日隻可探視一次,限製豳賓之舉,以堵悠悠眾口。
薇薇點點頭,眼眉甚是寧和,“淑妃每過七日必要出宮一次,隻是不知為何,每次回程均繞道城東,並未經城中直返宮內。”
向魂聞言一忡,複涼涼一哂,“昔日東陵王府就在東南,睹物思人也是常情。”
薇薇惶然垂首,低低道了聲:“皇後說的極是。”唇間欲言又止,似掙紮許久終惴惴咽下,秀眉緊鎖再不敢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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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那粉雕玉琢的小人兒含糊吐詞,呀呀張了手,一把就摟住了向魂的秀頸,嘴裏咯咯笑個不停,一雙深琥珀色的眸子仿將日光隱匿其中,略一轉動,便瀉出絢輝無數。
“我早說了,陽兒可歡喜你了。”窅月盈盈笑著,宛然坐在盤金皮席上,滿含柔光凝視抱著陽兒的向魂,明眸善睞如彎月。
向魂忙著應付懷裏不停折騰的陽兒,不一會兒已是香汗淋漓,隻顧瞧著小人兒笑。許是知道向魂當年拚盡全力將他救下,兩歲的陽兒十分黏向魂,這般飴蜜似的笑容就連奶娘也不一定能見到,向魂忙裏偷閑覷一眼窅月,略顯一絲無奈,“我還真對付不了他,才多久沒見,更頑皮了。”
傾城的美貌若喜悅而笑,猶如牡丹吐豔般美絕,窅月笑容滿溢,言語間是孩童般的嗔怪:“皇上隻說我慣壞他了,可他自己比我還要驕縱他,直說這孩子如他幼時般混世,像絕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