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81章 綠水如何洗是非(二) (2)(1 / 1)

他笑語溫和,卻不帶分毫溫情,隻道出一個殘酷的事實,將真相狠心剖開,攤在她麵前。向魂坐姿一動,忽然笑道:“若真如此,怕薇薇也是你安排的,讓她去監視隋岩,對麼?”

那一日隋岩話中有話,薇薇亦躲躲藏藏,她便起了疑心,今番伯怡一場剖白,終於讓她將事情前後始末一一串聯。當初被迫離宮之時薇薇的突然出現,而後忽然指婚西晉王,季営事發之後伯怡毫不追究薇薇的連帶之罪,換掉勤兒獨赴敵軍的西晉王妃,豳賓舊所裏薇薇的失常和隋岩的話中有話,季営的暗人身份,再到今日伯怡吐露的真相,這一切,無一不顯示著季営薇薇二人本是伯怡座下忠臣,共同設了一場遊戲,將她困在其中。

伯怡不置可否,隻是抬眸靜靜望著她,眼裏說不出是悲涼還是憐憫,抑或者,隻是空洞。

帝王鴻圖,從來就是計中計,諜中諜,沒有誰的真心無價,沒有誰的情比金堅,有的,隻是欲求無度的權位利益,主尊仆卑的言聽計從,和血腥裏曇花一現的愛戀。

“伯怡,權位噬人,別讓載勤像我這般累,好麼?”輕嫋語聲自她喉間逸出,如一根絲線繃緊了伯怡的神經,載勤,她說載勤,他沉靜如水的兒子。鄔相獨霸權傾朝野,鄔太守銜領西疆闊土,鄔窅月位至貴妃,朝臣半數臣服其族麾下,如今她求他放載勤於朝政之外,已是萬般思慮之後的上上策。

“好。”他淡淡答道,語氣漠然地如同日日接受百官奉承一般。

向魂淒涼一笑,伸手端起了酒杯,卻被伯怡溫暖的手掌壓下。

他急切問她:“你當初是鐵了心要救修桑而未想過我將來的處境,將來他卷土重來將我踩在腳底,你未曾思慮,是麼?”

她恬淡注視他,不語,不笑,安靜地隻剩鼻端一抹呼吸聲。

伯怡隻覺氣息微窒,不依不饒攥住她手腕,“如此,你是因修桑而背叛我,是麼?”

向魂依舊緘默,端著白玉杯的手卻在微微發抖,令伯怡驀然冷笑出聲,胸口一陣悶氣令他的狂笑繼而轉為猛烈咳嗽,瘋了一般。她卻再次以目光鎖定酒杯,斷腸的美酒,一口醉人,她緩緩引袖,紅唇輕啟。

佑觀四年,正是向魂嫁於伯怡的第六個年頭。

古言,萬事以六為律,六十為一轉,凡變必逢六,而她的輝煌就這樣走到盡頭。

伯怡直勾勾盯住向魂仰首飲酒的纖柔動作,心底死一般沉寂,麵上顯出灰敗之色,痛已無覺。

隻是那麼一瞬,酒液已經沾到她如血紅唇,一聲斷喝陡然破空:“慢著!”隻見眼前雪光刺眼,一把修長利劍脆生生橫上伯怡鬆柏修頸,銀刃如洗,依稀能嗅到死亡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