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帷幄陷入沉默,這些事情他或多或少知道一些,但從沒有像這次這樣清晰。他當時隻預感到唐子風不會善罷甘休,但萬萬沒有想到,這個自己眼中“天經地義”的MBO,反而成了唐子風最後的撒手鐧。而阿德?不是已經失蹤了嗎?這又算是什麼命運?
他隻能認命,畢竟這個招數與他們鉗製新凱證券的韓昊是如此相似—都是利用製度漏洞犯下的罪。他有些後悔,要做惡人,就要做得徹底。他做得還不夠。
“楊總,唐子風有什麼企圖,對海元這麼虎視眈眈?他為什麼要如此反複折磨我們,索性一下子搞死我們算了!”袁得魚激動地說。
“當你麵對一個強大的敵人,你覺得怎麼打敗對方才最過癮呢?”楊帷幄反問道。
“我是實用主義。”袁得魚撓撓頭,“我懂了,股市即江湖。”
楊帷幄看著袁得魚想了想說:“袁得魚,你那麼年輕就經曆了這些。我想,你今後什麼都不用擔心了。常凡在業內有很多朋友,他也是個可以信賴的朋友,你們可以合力共同做出一番大事業。”
這句話觸動了袁得魚的痛處:“常凡他……”袁得魚含著眼淚把常凡跳樓的事告訴了楊帷幄。
楊帷幄聽完沉默了,他想起常凡剛進海元那會兒,剛剛獲得首屆全國實盤大賽亞軍,意氣風發,初出茅廬就銳氣難當。
楊帷幄又想起在事業開創之初,常凡與自己共同經曆的一些磨難。在那段時間建立起來的感情,讓楊帷幄有時候覺得,常凡比自己的孩子還親。
“常凡一直很倔強。”楊帷幄歎了一口氣。他想起以前告誡過常凡,投資就是要做自己搞得清楚的事。
“做自己搞得清楚的事”,是楊帷幄投資多年的深刻感悟。
他剛做老總那會兒,有一次去美國金融市場考察,在一個論壇上遇到了一個幹癟的小老頭。這個老頭兒穿著也十分樸素,與大街上的老頭看起來沒有什麼差別,然而,身邊的人告訴他,這個人就是美國首富—沃爾瑪超市的創始人山姆·沃爾頓。楊帷幄當時馬上請教他:“請問您是如何做到那麼有錢的?”老頭平靜地說:“我隻做了一件事,做自己搞得清楚的事情。”
袁得魚停了一下,切入了正題:“其實我這次過來,主要是想問你關於帝王醫藥的事……”
“嗯,你直說便是。”楊帷幄爽快地說道。
“我爸爸叫袁觀潮,就是海元證券的創始人袁觀潮。”
“袁觀潮?”聽到這三個字,楊帷幄呆住了,半晌沒說出話來,“就是那個上海灘證券教父?”
“嗯。”袁得魚點點頭,“6年前的帝王醫藥一役,你顯然是最大的受益者,我隻是想知道,你當時為什麼會那麼堅定地選擇做空,而唐子風為什麼在已經旗開得勝的情況下,倒戈海元證券?”
楊帷幄對這個話題一直諱莫如深,但一想到唐子風,就隱約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眼下,唐子風在很多資源上,幾乎可以做到一手遮天,而自己如果真要報這一箭之仇,也隻能靠袁得魚。眼前的袁得魚雖然還年輕,但楊帷幄始終覺得,他身上蘊藏著一種讓人無法忽視的巨大能量。
楊帷幄回想著過往的片斷,壓低了聲音幽幽說道:“有些事情我不知道該不該說,在我當年接手海元證券的時候,發現海元證券並沒有像外界所說的那麼有錢。我還無意中發現了海元證券的一個秘密,就是我在整理東西的時候,看到了你爸爸做的帝王醫藥的項目計劃執行書,上麵寫著做空,落款是5月28日,而這個日期,正是黑色星期五的前一天,應當就是在執行操作前最新的一份計劃書。同時,我還發現一個很詭異的細節,在你爸爸留在抽屜裏的工作手冊上,他對這個交易也有同步的記錄,他在5月27日的記錄欄上,寫著“做空”,還順手寫了幾個交易數字。也就是說,你爸爸此前一直打算做空的。然而,在5月29日當天,他卻選擇了瘋狂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