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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那家賓館前,拓也霎時說不出話來,隻顧仰望著高聳的建築。同伴慎吾也一樣,在旁邊看得目瞪口呆。
“喂,你們兩個愣什麼?快進去!”經紀人箱井以命令的語氣說。
“請問,箱井先生,我們是在這裏住宿嗎?”拓也指著賓館的正門說。那裏有個身穿製服的侍應生在迎候來賓,他們從沒住過有像樣侍應生的賓館。
“對,你們今晚就住在這裏。”
“啊—”慎吾一臉又驚又喜的神情,“太好了!這麼棒的賓館,我連進都沒進去過。今晚真的可以住在這裏?”
“沒錯。聽說是演出主辦方出了差錯,預訂了最高級的賓館,發現後急忙想更換,偏偏今晚到處都客滿,隻好將錯就錯了。”
“哇,真走運!”慎吾打了個響指。
箱井撇了撇嘴。
“這也值得高興?要是你們的技藝稍微拿得出手一點,對方從一開始就不會想要換地方。這會兒那個出錯的責任人想必正在挨罵,居然昏了頭給你們這種三流藝人安排高級賓館。”
被箱井一頓數落,兩人無話可答,默默地低著頭。
走進賓館,拓也打量著四周,禁不住歎息。竟然有人平時就住在這麼富麗堂皇的地方,他真心感到佩服。賓館大堂麵積大得打場業餘棒球比賽也綽綽有餘。大堂裏設有開放式休息室和餐廳,地板擦得光亮如鏡,讓人擔心走得太急會滑倒。天花板上垂著豪華的枝形吊燈,門廊處陳設著看似社長專用的氣派椅子,牆壁、扶手、柱子乃至柱旁放置的煙灰碟都熠熠生輝。
這完全是另一個世界,拓也心想。詞彙貧乏的慎吾則一直嚷著“好棒好棒”。
箱井從總服務台辦完入住手續回來,遞給他們一個信封。
“你們住一五一三室。這是晚餐和明天早餐的聯票券。”
“您不在這兒住嗎?”
“我住別的地方,這種高級賓館還是專門招待大明星為好。”箱井話裏帶著尖刻的諷刺,“明天中午十一點我來接你們,別遲了。”
不等兩人點頭答應,箱井早已倏地轉身,走向出口。
“房間鑰匙呢?”慎吾問。
“他沒給我們。”
“什麼?”慎吾驚得往後一仰。這時一個身穿製服、個子高挑的侍應生走了過來。
“如果您的手續已經辦好,請容我為兩位帶路。”
拓也眨著眼睛望著他,但他似乎無意多做解釋。他的手裏握著一把房間鑰匙。
“噢,那就麻煩你了。”
“我來幫您提行李。”說著,侍應生提起擱在拓也腳邊的髒兮兮的運動包,又朝慎吾的帆布背包望去,“這件我也幫您拿吧。”
“啊,不用了,我自己來就好。”
“哦。”侍應生點點頭,說聲“請往這邊”,邁出腳步。
兩人跟著侍應生前往客房,拓也邊走邊打量侍應生身上折痕分明的製服,看來剛熨過,整潔得體,做工也很精良。比我們穿的考究多了,他暗想。
到了房間,拓也不禁又瞪大眼睛。這是個雙人間,有兩張床理所當然,但竟連會客用的茶幾沙發也都配備得相當齊全。
侍應生說明了緊急出口等事項後,留下一句“有事請打電話”便離開了。自始至終,他的表情絲毫不變,有如戴了張鐵麵具。
“哇,太棒了!”慎吾盯著迷你吧台上陳列的酒瓶,“連白蘭地都有,可以敞開喝了。”
“笨蛋,喝了多少過後要結算的,到時肯定被箱井先生臭罵一頓。”
“啊?那不是隻能幹看著了?”
“且不說這個,我餓了,去吃晚飯吧。”拓也打開剛才箱井給他的信封,一張紙條隨聯票券一起掉了出來。“嗯?這是什麼?”
紙條上寫著:如果明天演出反應冷淡就炒你們魷魚。好好享受最後一夜吧。“糟了,你看這個!”
“怎麼啦,一驚一乍的。”慎吾還不舍得把目光從洋酒瓶上移開,但看到便條後,頓時瞪大眼睛,“呀,慘了!”
“慘了慘了,怎麼辦啊!”拓也抱頭倒在床上。
2
拓也和慎吾是搞笑藝人,主要表演滑稽小品和相聲。兩人中學時代是同學,一唱一和起來,人人都說很有趣,他們因此滿懷自信地進入了培養出眾多搞笑明星的花木專業培訓學校。
五年過去了,兩人本以為世上不會有人比自己更有搞笑才能,如今這份自信早已消失。同屆的同學中已經有人在電視台擁有固定節目,而他們至今隻能在超市的開張慶祝或節日的餘興節目上獻藝。到現在還沒被公司炒掉,隻是因為兩人的外在條件還算優秀。就連拓也、慎吾這兩個藝名,也是取自某偶像團體,他們的本名義昭和安雄太不起眼了。
這次兩人應邀來為一個地方城市舉辦的拉麵節助興,但其實是原先邀請的演員得了闌尾炎來不了,才找他們救場。工作時間是今明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