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
見字,請恕甥不辭而別。
舅常言:“好男兒誌在四方。”“讀萬卷書,行萬裏路。”甥不才,蒙舅教誨多年,讀書不下萬卷,可卻足未出鄉。此甥遠走之一因。
舅今成家,花消增大。甥已成年,理應自謀生路。此甥遠走之二因。
舅讀此當知甥之辭別俱為自因,而與舅母無關。乞舅萬不要較怪於舅母。
你我名雖甥舅,實若父子。十六載養育之恩,可比高山深海。如甥有出頭之日,當回家承歡於舅膝下。
甥:何飛
帝國曆一萬三千八百零九年六月十七日
把早寫好的字條在桌上放好,何飛拿起收拾好的包裹,趁著夜色,悄悄地走出了生活了十六年的家。
何飛從小父母雙亡,一直跟著單身的舅舅生活。舅舅是個屢試不中的窮秀才,為了科考花光了家財,耽誤了成家,最後隻能在鄉間靠教私塾為自己和外甥謀個溫飽。去年,在熱心人的撮合下,舅舅娶了鄰村的一個寡婦為妻。這個寡婦又帶來一個拖油瓶兒子。家裏一下子增加倆個人口,僅靠舅舅教私塾掙的幾個錢,明顯不夠開支了。時間一長,寡婦舅母開始對何飛冷言冷語起來。舅舅不忍外甥受氣,就經常和老婆吵架。為了使舅舅夫妻能夠和睦,就發生了上麵這一幕。
站在村口亂文崗的小山坡上,何飛最後望了望舅舅家的小茅屋,心裏有點不舍。但想到舅母一天到晚黑著的臉,想到舅舅每次為了自己跟舅母爭吵,又想到書本上描述的外麵的精彩世界,何飛自己對自己道,走吧,等出人投地了還可以再回來。這樣一想,何飛毫不猶豫地轉身朝早打聽好的縣城方向走去。
何飛從來沒有去過縣城,但從書上和村裏進過城的人們口中知道,縣城裏人口又多又集中,街道又寬又大,商店飯館澡堂林立,各種好看的、好玩的、好吃的東西應有盡有。何飛心裏盤算,這樣的地方不愁找不到活幹。所以把出走的第一站選在了縣城。
從何飛舅舅家所在的南嶴村到縣城有好幾百裏路,中間還要翻過一座大山。村裏識路的大人去一趟城裏,一般也要走五六天。何飛不認識路,憑著一股衝勁,邊走邊問,隻用了三天就走到了城裏。
雖然倆隻腳上都是水泡,但望著城門口南來北往的行人,何飛知道自己沒有走錯路,心裏很興奮。但他沒有急著進城,因為他曾聽村裏經常進城的貨郎張講過,城裏人之所以看不起鄉下人,很重要的一點就是鄉下人十天半個月才洗一次澡,換一次衣服,太邋遢。眼下自己為了趕路,弄的全身上下都是灰塵泥土,像個小叫花一樣,肯定讓城裏人看不起。所以,何飛決定先去找處河水,洗個澡,換上包裹裏那套過年穿的新衣服,象模象樣的進城去。
“老伯,請問這裏附近有沒有河呀,我想洗個燥,換身衣服,再進城去。”何飛叫住一個過路的老頭問道。
“河倒是有一條,不過附近人家都在這條河裏挑水吃,你去洗澡,要讓人家追打的。”老頭子看何飛雖然髒兮兮的,但挺懂禮貌,停下腳步,耐心的道。
“還有其他地方可以洗澡嗎?這樣邋遢進城去,人家以為我是乞丐呢。”何飛裝著可憐道。
“也是,看你這個樣子,還沒進城先讓城衛當流民抓起來了。這樣吧,我告訴你個地方,從這裏向西走,大概四五裏路,有座小山,山腳下有處泉水。你可以到那裏洗,沒人管你。不過那裏太偏僻,一般沒有人去,你要小心點。”老頭道。
“謝謝老伯,我會小心的。”何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