豎起招兵旗,自有吃糧人。
此話古來如此,從來不假,打從去年10月10日,武昌首義戰起,這一時間,舉國上下革命大潮即起,一時間革命黨人、起義新軍,為圖全國光複,抵抗清軍,起事之後無不紛紛招兵買馬,而更多的省份卻是民軍起事,各地響應。
短短數月間,若大的中國,民軍四起,沒過幾日,這滿清也就亡了。而這些在革命起作用的武裝,除掉各個地方的新軍,那些起作用的所謂民軍很多是各地方的自衛團,再加上土匪武裝、綠林好漢,或者是幫會的武裝組織。
等到革命黨人掌了權,這些以綠林好漢為骨幹的民軍,自然的也就成了包袱。而綠林好漢投身革命的目的,用他們的話來說,是希望“撈過一番新世界”。而軍政府又是軍餉不足,無論如何不可能維持十幾萬民軍。而民軍的存在更是使軍政府威令不行,難於正常運作。
此時,共和後曾作為首都的南京,這會可以用一個字來形容:亂!
在同盟會、光複會的組織下,當年先是為了保衛南京,接著又為了北伐的陸續趕來支援的各省部隊有粵軍、桂軍、贛軍、浙軍、湘軍、閩軍……再加上形形色色的附近幾省組織的民軍、敢死隊之類的隊伍,雖說這些人都未趕上光複南京,可現如今舉國光複了,個頂個的以光複功臣自居,在這南京城內外紛紛亂亂的的隊伍陸續達到十餘萬之多。
可這隊伍總要吃糧、總要發軍餉,沒了軍餉,軍官們無從約束隊伍,於是南京城內外,各省援軍紛紛劃地而守,見貨抽厘,而那些本就是綠林好漢從未見過世麵的民軍,更是一進南京便花了眼睛,入城後民軍更是紀律鬆弛,而其統領居功驕橫,即然沒了軍餉自然的就抄起了老本行,一時間南京的社會秩序大亂,這些人搶劫財物、婦女,什麼事情都做了。
同盟會、光複會盼星星盼月亮的盼回了久負盛名的革命領袖,可人家也是“一毛未帶,唯帶回革命之精神”,好嘛!麵對這亂局,最後負中外之望的袁大總統出來了收拾這殘局了,先是借來一筆款子,總算是把南京等地起義新軍的亂局壓了下去。
可麵對這南北十幾省幾十萬民軍,縱是袁大總統這會也是沒了招。
豎起招兵旗,自有吃糧人。
兵好招、遣難遣,要遣散,那就得發遣散餉,沒遣散響,沒準那些會黨、貧苦農民、散兵、遊民、綠林出身的民軍能放火把各省的省城先搶一通,再燒個精光。
過去的幾個月間,這南京表麵上看起來看似安定了,可不時能在街頭看到穿著各色服裝的民軍士兵們三五成群的在坊市間穿行,偶爾的手持刀槍,接著抱著各種財物橫出街頭,下一刻兩廂的坊市中傳來的,就是陣陣哭喊聲。
對此,南京市民早已習慣,甚至以為常,別說他們,就是江蘇省督軍也拿那些民軍沒法子,不過最近幾日,卻有些不同,消失幾個月的警察不一會就出現在街頭,不一會,又看著新軍的巡邏隊也來了,些許苗頭到底還是讓人心頭忍不住有些期盼。
太陽暖融融地當頭照著,細風兒撲到臉上,癢癢地很得勁兒。而在江蘇省督軍府的會議室,也就是過去兩江總督府的大簽押房內,一身軍裝的程德全的麵上堆著笑。
“今日又起十五起民軍統領縱兵搶劫,各統領言稱,不得餉,兵實難管束!”
聽著報告,程德全把視線一轉,投向一旁正端著茶杯的年青人看去,這身穿著一身西裝,雖說是六合公司派來的代表,可單看他那差不多接近六尺的個頭,再加上穿著西裝也能看出來的鐵扇麵似的胸,和坐站時硬直的背,雖是讀書人出身,但卻也算是大半個行伍的程德全還是能看出這人身上骨子裏帶著些行伍氣。
“唉!”
先是一聲歎息,接著程德全又說道。
“添仁,你瞅瞅,這都是什麼事啊,都是個把餉鬧的!”
“啊!”
喝著茶的韓武添應一聲,接著又哦一下。作為公司的代表,在來南京的時候,那邊早就接到經理的指示,要拖,拖下去,拖到程德全主動開口幫公司解決一些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