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著世界已有的長生不老,眼前切實可見的不死不滅,才是海河軍區提督等玩家世界高層眼裏的真正希望。
海河軍區提督等高層,都品嚐過權力的滋味。
如果能夠長生不老,如果未來能夠牢牢把持海河軍區的最高權柄,出賣大周聯邦的利益又如何?
二十年前(玩家世界計時),世界大同聯盟崩潰裂解時,海河軍區提督的老輩、今任總統的領路人,誰不曾為了自家利益出賣過世界大同聯盟。二十年前,海河軍區提督沒有武裝保衛世界大同聯盟,眼睜睜看著世界大同聯盟裂解為大周聯邦、羅國、樂浪、交趾等國;二十年後,這些把世界大同聯盟送入墳墓的既得利益者,豈會犧牲自己保衛大周聯邦?
隻要利益能夠撬動平,剛剛新生二十年的大周聯邦又算什麼。
賀路千環顧整個宴會。
科研工作者在熱情談論技術問題,炐國科研工作者向大周聯邦科研工作者謙虛請教最新前沿科學進步和當前最先進、最好用的科研儀器,大周聯邦科研工作者向炐國科研工作者謙虛請教內力體係對常規自然科學體係的幹涉。
兩國高層在居高臨下探討合作問題,大周聯邦希望炐國繼續推進一國四製政策,準許大周聯邦在土著世界集結一定數量的玩家,以自治郡或自治縣形式,成為炐國名下的一國第五製;炐國希望大周聯邦和平割讓數市或數縣,允許炐國在大周聯邦建立類似自治郡、自治縣的獨立政治單元。
等等。
氣氛融洽,有禮有節。
偶爾間的爭吵,也是為了厘清各自的利益邊界,而非恨不得你死我亡的不死不休。
目視兩國高層的和平洽談,賀路千腦海裏突然泛起一句地球二十一世紀戲言:“全世界無產者聯合起來,遙遙無期;全世界資本家聯合起來,行在路上。”
當平民百姓驚慌失措陷入世界末日絕望時,當平民百姓自發敵視修行者玩家時,大周聯邦的高層卻躲在海英公館理智地與炐國洽談彼此交換交換的可能性。賀路千回顧自己的一國多製政治策略,不禁搖頭苦笑:“這算是兩個世界的統治者聯合起來?我終於活成了自己曾經討厭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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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繞玩家複活法陣倒影的武裝衝突,還在繼續。
真相不是大周聯邦言行不一,也不是大周聯邦希望維持兩個世界被統治階層的仇恨,而是大周聯邦主和派希望借不死不滅修行者玩家之手削弱內部不合時宜的主戰派。待主戰派在戰場上死光死絕,主和派才能輕而易舉奪取大周聯邦的百分之百權柄,與炐國、平雲藩、洝國等土著世界各勢力簽署和平條約。
高高在上的統治者們,認為他們擁有足夠的智慧解決彼此的利益分歧。
戰爭還在繼續。
和平終將成為主調。
賀路千卻無法高興。
大周聯邦統治階層把國家利益當成可交換籌碼的心態,令賀路千陡然反省,懷疑他的一國多製想法是否也無意識地犯了高高在上錯誤,把當地百姓的利益當成了交換籌碼;炐國聯合大周聯邦主和派絞殺主戰派的明謀,令賀路千泛起“我是秦檜的幫凶”“我是聯合秦檜殺死嶽飛的真凶”等複雜念頭。
賀路千在地球二十一世紀形成的被統治階層價值觀,與不知不覺間在民願世界和土著世界形成的統治階層價值觀轟然相撞。
哪個才是真正的我?
我的真心又是什麼?
血淋淋的現實,令賀路千的自我定位產生分歧:自今而後,我該站在統治階層立場貪婪攫取利益,還是牢記曾經的被統治階層身份和初心呢?
這不是文學青年的自怨自艾煩惱。
這是道路的選擇。
這是自我的本心。
想清楚自己究竟想要什麼,才能實現自我升華。